中午

文章来源:中山文学网  |  2020-02-23

       中午,和好朋友娟到校外去吃完饭回来,走到校门口,忽然看到校门旁边的收发室外堆着明信片,脚不禁钉在那里,不肯往前走去。
      你干嘛啊? 娟问。
      好朋友半年前给我寄了一张明信片,一直收到,想去找找看。 我说着向收发室外那小山堆似的明信片走去,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隐隐觉得那儿寄放着一个属于东西,将会影响我接下来好几天的心情。
      走啦!趴在这儿就像个傻瓜一样,太阳还那么大。 娟站在我的身后催促,她正沐浴在夏日的阳光里,风吹起她的小晚礼服,她即怕被太阳晒又怕走光,于是一只手摊开放在额前挡光,一直手握拳紧紧的按着裙摆。那是一件挺漂亮的小晚礼服,自从买来这还是第一次穿,她说太露了,在学校穿着不敢出门见人,我笑着说现在学校都没有人,还怕被人看?就当做是穿给我看好啦。她最终扭扭捏捏的将小晚礼服穿在身上,还穿了高跟鞋,在镜子前仔细的研究了一个新发型。我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怕她还要仔细的考究打扮,把她硬拉了出来买饭。
      等一下啦!我还没有找到。 我叫喊。眼睛盯着手中那来自各地的明信片,欣赏着明信片上漂亮的图画。或是希腊的街头的代表性建筑,或是西班牙露天的咖啡厅,或是波浪鼓岛屿,或是丹麦的雕像,或是一个卡通画,或是一树漂亮的花,或是一片美丽的风景,或是一个精美的图案 ,我就像站在一个万花筒面前,看着世界纷繁变幻。明信片放在一个半米高的凳子上的一个大盒子里,我们弯腰趴在那儿就像一弯拱形的桥,连接着我们和世界各地。
      我默念着明信片后面的那一段段话语,心里波澜起伏。每一张明信片,就像是一片落叶,从一个思绪情感里飘落下来,或一句问候,或一时的感触,或旅行途中看见的一片风景,或突然想到某个人、某一个场景 ,将它们化作笔端的,乘着风的翅膀,飞到另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的面前。
      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旅行,明信片上只有收信人的地址,却没有联系方式。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一定能够到达另一个的手中,我不知道我的明信片有没有到达,到达。
      你不要倒霉到最后一张才是你的明信片哦! ,娟趴在我的肩上,看着面前的一堆明信片,在我耳边说道。
      我才不害怕最后一张才是我的呢,我怕的是就连最后一张也不是我的。 我笑着说道,心里有一些忐忑。
      就当我一边欣赏着手各种明信片上的图片和背面的文字,一边在收信人旁寻找我的名字时,对于结果我似乎渐渐不抱希望。过年的时候,妍说给我寄了一张明信片,到学校就可以收到了,结果却一直杳无音讯,我也没有深入追查。不是这一次偶然,我也许会将这件事忘记,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将永远不会知道,妍在明信片上写了些什么给我。但是世界上寄出的明信片那么多,能收到的有几人,我觉得不会那么幸运,所以即使没有收到也是人之常情。
      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娟傻乎乎的以为我翻完那堆明信片,总有一张是我的。我却是在不抱希望的寻找,我知道能够找到的希望很小,所以即使没有找到,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相反,在寻找的途中,我已经有了另一种收获,得到一份奇特的感觉,那自云端寄来的一份心情,好像有魔法,将平乏的变得多彩起 来。我已经收获到了很多,它们是来自不同的陌生人,在他们寄给另一个人的明信片中,我已经得到了蕴含在明信片中的那一份美好的感觉。
      走了,都快没了,肯定是没有你的啦! 娟趴在我的肩上,用手指盘弄着我的头发,疲乏的催促。太阳有些耀眼,身上热刺刺的冒汗。
      等一下,还有几张没有看完 ,我继续欣赏手中的明信片。就像在画廊里 ,一路欣赏墙壁上悬挂的画作,但是这些似乎更加能打动我,因为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能够引起感同身受的共鸣。
      最终,在最后的几个大信封中间夹着的一个小卡片上,忽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个我之前一直用的名字,不其然的跳入眼帘。一时愣住,一份惊喜?一份震动?好像都不是,似乎突然间看见漫天的流星在眼前滑落,不自觉的许愿,竟然实现。
      抓着那份明信片,看着背后的文字,湿了眼眶。
      这是我第一次寄明信片,寄给我最好的朋友你。你说你也是一次收明信片,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收到,但是我还是要寄出去。北海道这边的风景很好,吃的大多是甜食,好想念和你一起吃麻辣烫的感觉。今天收桌布的时候突然想到你,大概是因为我把门打开,风忽然飘进来轻抚着面颊的舒适感,让我很想和你一起念书的感觉。念喜欢的书,一起买书,买一个大书柜,搬家的时候可以向别人炫耀一下,这堆书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
      忽然,一只手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将明信片给抢了过去。我一脸的笑容化作漫天的繁星,愣愣的看着娟,无法言语,只觉得她的脸很模糊。
      这么丑,还害我们白白找了一个多小时。 ,娟打量着手中明信片,又说道: 在那里面随便挑一张也比好看啊,还不如将别人的偷一张,反正那么多,也没有要。看你,笑得那么开心,真像个傻瓜。
      我看着娟,忍不住要笑,心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浸润在冬日的阳光里,吹着春日和煦的风,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朵云,飞到了天上去。从娟的手里抢回明信片,摩擦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默念上面的文字,想象着妍在写明信片时的样子和心情。
      走快点儿啦!有什么好看的 ,娟拉着我往前跑。寂静如荒原的校园,忽然草长莺飞,突然柳暗花明。
      娟,以后我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你寄明信片好不好? ,我看着娟笑着说道。
      不要! ,她嘟着嘴,侧着脸,微仰着头,孩子气的回答。好想她也能和我一样,感受到那一份来自云端的快乐,即使现在不能,以后也能补偿回来,那样她才能明白,我为什么会笑的像个傻瓜。
      回到寝室,坐在桌子旁,手里捧着那一张明信片,反复的看。一张很简单的明信片,封面是手绘的水粉画,鲜绿的草丛里,漂浮着淡粉的花,好像被微风吹离了花托一般,就要飞到天上去。
      娟忙着整理东西,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搬到新寝室里去,环顾四周,只有我们两个人,空荡荡的冷寂。
      去年十一月份,操场旁的香樟树,红了树叶。妍一早从她的学校跑来找我,我们坐在香樟树底下的看台上,操场上一群人踢足球,草枯黄泛白,他们在枯草上奔跑,几只灰白的鸽子在一旁慢悠悠的踱步,阳光从身后射过来,我们的面前躺着一团灰黑的影子,中间漂浮着几片殷虹的落叶。
      我手里拿着一本张小娴的书,面包树系列的第二本。
      还没看完?我已经知道结局了。 妍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夹在食指和拇指中间,旋转着说道。
      你觉得结局重要,还是中间的过程? ,我抱着书,趴在膝盖上,看操场上的一群人东奔西跑,几只足球在空中飞舞。
      以前看一本书,觉得看的就是看结局,看男女主人公的结局,有时只看开头和结尾,就像看一个爱情。现在喜欢看过程,因为在过程中,我们可以学习。 妍将落叶对着阳光,在阳光下叶子上的色彩和茎,又是别样的风景。
      最近看什么书啊? 我问。
      不知道,太忙了,看书都成了奢侈,你说我们要怎样做,到社会上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呢?
      不知道,她们有的忙着考各种证件,有的忙着整备考研,有的忙着出国,有的忙着在社会上实践,有的觉得再大学里应该好好地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你觉得呢?
      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不知道到社会上去能做什么?好害怕连自己也养不活,老师说的就业压力好恐怖 。
      再往前走一段也许就知道答案啦。 我笑着说道。谈话忽然陷入沉默,我们安静不语,看着人群。一群下了课的人从教学楼里如同潮水一样流出来,一群去上课的人抱着书从各个方向,向教学楼走去。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我问。
      十一点
      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十一月份
      你到了村上、渡边、川端,夏目的国家,记得要给我多寄几张明信片啊!
      那当然! ,妍看着我,一脸的笑容。
      不要在那里傻笑啦!还不快整理东西,今晚我们要到那边睡,这边要关门了。 娟忽然跑进视线,拎着桶盆和开水瓶站在我面前,瞪着眼睛看着我说道。
      知道了,图书馆明天开门?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
      是啊,还要去抢位置呢,今晚可要好好休息 娟说,见我没动,拎着一堆东西,直径走过来对着耳朵大声的叫嚷: 还不快点儿 。
      再看一眼手中的明信片,将其小心的夹在日记本里。这来自云端的魔法,虽然能让人暂时的忘却现实,在云端遨游一番,可终究还是要回到陆地上来。抓起行李箱,打开柜子,将衣服往里面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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