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院子老人狗散文

一、

车子在一座大铁门前停下，门前一片素净，有些破损的水泥地面，盛开着一朵又一朵儿的雨花。门左右各一棵高大的塔松，枝叶繁茂。如果在阳光普照的时候，必定洒下一大片阴凉，定然有男男女女在树荫下，讲从前的故事，唱今天的歌谣，做明天的美梦……

门口蹲着一只大狗，见有人来，抬起头，叫了几声。里面有人喊了声：“别叫，是亲戚来了。”那狗就默默地蹲下去，打量着我们，似乎有点儿笑意。

院子在村子的最高处，是一座废弃的校园，大概有十几亩的样子，除了水泥路，没有一处空闲的地方。听不到朗朗的书声，却盛开了满院的鲜花。顺着墙根，种着各色花卉，月季，紫荆，连翘，梅花……开着花的，争奇斗艳；没开花的，绿叶盈盈。

月季花挂着水珠，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娇艳欲滴。我喜欢月季，虽然比不上牡丹那样富贵，比不上玫瑰花那样浪漫，也不像梅花那样傲雪……但她将花期拉长，也就将美丽奉献得更多。我真的喜欢月季，她尽职尽责,从不哀怨。

开得最盛的是夹竹桃，这种花我小时候见得最多，都是种在园子里，绿叶莹莹，红花艳艳，但毒性很大，故而村人似乎也是用它来辟邪避害的。在这样一座空旷的院子里，夹竹桃应该就是灵魂，有了它，院子就会平安。

站在院子里眺望，潇潇细雨，将小山村洗得清清爽爽。远处的山峦，捧出干干净净的绿 怀；各色花儿，则将赤橙红绿青蓝紫尽情挥洒，连鸟儿的歌声都湿润润的。虽然不及江南的“千里莺啼绿映红”，却也是翠峦叠嶂鸟鸣涧；虽说不上“水村山郭酒旗风”，可也算得上“绿树村边合”了。村民有的在村头指划着远处的山林，有的则在门楼底下摆了茶具笑声朗朗，有的抱着孙子哼着不知名的歌儿……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真的有走进桃花源的感觉。

院子的看护人是位大叔，70岁了，矍铄，干练，腰板挺直。见我们对院子里的花儿感兴趣，就兴致勃勃当起了义务解说员。

大叔说，种花要品种多，才能每天都有花儿开放，院子里永远有花香，心情永远都是愉快的。很难想象，其实也应该想到，再辛苦的人，也有享受快乐的欲望；再淳朴的人，也有着高雅的追求。

塔松下面有一块水泥板，上面摆了六七个花盆，养着铁树、兰花、景天……一盆杜鹃上竟然结出一颗草莓，仔细一看，原来是绑上的模型。大叔哈哈大笑：“为了有点儿喜庆的味儿。”

栅栏边有一棵比我高点儿的栀子花，椭圆的叶片闪着油光，掩藏在密叶之间的花蕾已经浅浅的露出洁白。大叔说，这花一开啊，满院的香气，甚至能飘到邻居家。更可喜的是，根部又长出两支嫩苗，大叔舍不得清除，将来长得大一点儿，移出去，又是一道风景，一处清香。

屋后是一片玉米，细雨中愈发青翠，棕红色的玉米缨子更加鲜艳，似乎是玉米穗渴望成熟的心灵。玉米地边则是一长架的菜豆，心形的叶子上挂满了一闪一闪的水珠，细细长长的豆角文静地享受着秋雨的洗礼。灶台上就有一大把刚摘下来的菜豆，我已经闻到了干煸菜豆的馨香。

大门东侧是一片葱绿的豆秧，两个品种色泽各异，高矮不同。大叔说，里边那种，豆角大，籽粒饱满，是用来换豆腐吃的；外面的，籽粒虽然小而少，但是用来磨豆浆喝，却是香喷喷无与伦比的。

二、

走进屋里，则有一种回家的温馨。我的老家也是这样的朴素，锅台锅灶，菜板面板，小饭桌大土炕。抬腿就上了炕，炕桌上泡好的茶已经氤氲着清香。

大叔忙不迭地给每个人倒茶递烟让座，似是多年不见的亲人，其实，我们是第一次。

大叔额头上有一道疤痕，不太明显，但正因为有了这道疤痕，倒让大叔慈祥的脸上有了几分威严。大叔见我们有些异样的眼神，就笑了笑说，这道疤是初次见面的人必然疑惑的。也就是你们文化人说的，一定有故事。

原来，这所学校撤并以前，大叔在这里当了10年门卫。一天半夜，大叔巡逻的时候，发现有人盗窃，急忙上前阻止。不料，只顾面前那个人，没想到另外一个人从背后勒住了大叔的脖子。大叔当过兵，猛地一扳那人的胳膊，眼看就要脱身，那人一砖头打在大叔额头上。

鲜血模糊了眼睛，大叔忍着剧痛，大吼一声，吓得那两个人一哆嗦，大叔也晕过去了。大叔的狗闻声奔来，扑上前，两盗贼翻墙跑掉。当大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

我们都竖起大拇指，大叔却显得有些羞涩：“唉，还是老了，让俩蟊贼打晕了，真丢人啊。”

大叔的儿媳端上一大盘晶莹剔透的绿宝石般的“维多利亚”葡萄：“大家多吃一点儿，自家院子里摘的，绝对环保。”

摘下一颗，一嚼，清爽甘甜，满口生津。久住城里，与自然陌生起来，每天呼吸的是农村呼吸过的空气，吃的是洒满农药的大棚蔬菜，喝的是管道里输送来的地表水。乡村啊，何时才能回到你怀中？

墙上挂着一幅中堂，鲜红的纸上“寿长且健”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大叔满脸的皱纹堆起一朵花儿，虽然有些干枯，却很幸福的样子。说，这是儿子在大叔七十岁生日那天，从一位有名的书画家那里请来的。

撤并学校的时候，上级安排大叔到镇里的学校继续看大门做保安，大叔一口谢绝，留下来看护这所院子。只有一个要求，这座院子至少保留到他离开人世。

大叔抽一口烟，凝望着细雨蒙蒙的院子：“这所院子，是我们村出人才的地方。从这所院子里，走出了100多名本科生，一个博士，三个硕士。他们回家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转转，照照相，回忆一下上学时的光景。”

大叔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回校学生跟他的合影，老人按年代分类，一尘不染。照片里，老人家灿烂的笑容，就像院子里的鲜花。

大叔叹口气，眼睛里有晶莹的泪珠：“现在，学校撤并到镇里，他们再回来的话，如果看不到母校，那会多么失望呢？”

我很佩服大叔，我们有多少值得留住的东西被我们无情地摧毁了呢？我的小学早就踪迹难寻，我的中学也已经面目全非。记得去年回母校，只有一面老墙还能唤起我们的记忆。走在崭新的校园，无限的怅惘让我们泪流满面。

三、

雨停了，大叔招呼我们：“外面凉快，到院子里喝茶去。”

说着，就将小桌端到院子里。然后，将门口那两棵树叶子上的雨水震掉，又拿了些马扎跟我们坐下。老人说：“这两棵大树，有人想每棵一万五买走，我没卖。你们说，长成这么大，容易吗？这是我们村最大的树，哪是钱的事呢？”

大叔是不是有私心，我不知道。即使有私心，我觉得也是有道理的。目前，那些所谓的环保主义者挖掘千年古树的恶劣行径还少吗？

侧对面有几间屋子有些塌陷，大叔说，那是因为长久无人居住。我就想，如果没有大叔在这里辛勤看护，恐怕这里必然是一座废墟了。没人住的房子很快就塌陷了，没有人住的心灵会怎样呢？

门口蹲着的那条狗，走到我身边，嗅了嗅，吓了我一跳。再仔细一看，这狼狗一点凶相都没有。我真的想了好一会儿，狗，是人类的朋友，不就是因为它的智商低么？一个智商高的动物掌管了地球，是一种乐观，还是悲哀？

大叔说，都十四岁了。十四岁的狗，相当于100多岁的人。有人想买了去杀肉，大叔舍不得，因为这狗太忠诚了，看家护院，绝不含糊。

老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在我身上蹭了几下。大叔的儿媳一看，抡起马扎就赶着打，老狗急忙逃跑，怎奈四条腿就像面条似的，一下就瘫坐在地，闭上眼睛忍受着，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大叔急忙站起来：“别打他，都那么老了……”老人似乎要哭的样子，我也急忙说，没事，它也没怎么样。

大叔上前摸了摸老狗的头：“唉，都是老了，不中用了，当初你把三个小偷撵得鬼哭狼嚎的劲儿都哪去了？”

老人说，这条狗叫“铁蛋”，本地的草狗，是大叔赶集的时候从垃圾堆旁捡回来的。自从跟了大叔，这狗迅速长大，超出了平常的体型，村里人都说，这狗让大叔喂了催化剂。

这狗跟了大叔整整十四年，形影不离。只有那次大叔被盗贼打伤的那次，这家伙谈恋爱去了，回来晚了。大叔昏睡的时候，铁蛋一直蹲在医院门口。大叔醒来，听到铁蛋的叫声，就让儿子把铁蛋叫进来，在耳边说了几句话。铁蛋乖乖地回到学校，每天在校园里溜达，赶走了三次小偷。

自从那次惹祸之后，铁蛋再也不敢外出了。大叔笑着说：“人哪，有时候真的不如狗。铁蛋是条公狗，哪能不怀春呢？有时候我打开门让它出去，它低着头哼哼着，就是不出去。有时候憋不住出去了，也绝对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来，从来没有误过点儿。”

大叔说，铁蛋还是我的大救星呢。有一次下大雨，大叔掉到沟里，就是这狗硬是拉了上来，才躲过了那场洪水。可是现在，只能看着他一天天老下去，唉……

我看看大叔微笑的脸庞，想了很多。

那条老狗蹲在大叔身边，抬头看着老主人，像个忠实的仆人……

共 1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在《院子 老人 狗》的意蕴里，我们读到的是一首不离，不弃的唯美散文诗。一座因撤并学校被废弃的老校园，却因一个老校工的深情留守而保持春意盎然，从而给后人留下许多念想与叹服。看守校园的老校工是位大叔，70岁了，矍铄，干练，腰板挺直。还有一条叫做“铁蛋”的本地草狗，这“铁蛋”是大叔赶集的时候从垃圾堆旁捡回来的。自从跟了大叔后，它除了迅速长大外，对主人，对校园也是尽忠职守。散文在潇潇细雨下的翠峦叠嶂中，给了文章的灵气；更以清清爽爽的景，物，人与狗的寓意深刻描写，给文章注入了时代生活的灵魂。文中的老人虽没有巨松挺拔的身姿，可他展现给我们的是为壮丽河山加添的一笔绿意；文中的狗狗“铁蛋”虽然不能说人的语言，可它给人类贡献出的是太阳般的光辉；文中的校园虽已废弃，可它保留的不止是花红柳绿，更是教师们的苦心授业与学子们的感恩情怀香飘四野。散文以明快坦直的手法，达到凝重婉约的艺术效果。美文文不能独享，因此，倾力推荐大家阅读。问候老师写作快乐！继续期待佳作连连，再连连哦。【：如风姐姐】

1楼文友： 05:17:15 送给老师一个吉祥如意，白天看，叫不烦恼；晚上看，叫睡得香；总名叫：（新盖中盖）！翘两个大拇指，点赞！点赞！

回复1楼文友： 08:42:55 如风真能早起啊，到外面溜溜弯多好，辛苦啦，敬茶！

2楼文友： 05:19:52 人们都爱春天，不仅仅因为它风和日丽，花红柳绿，我想，更因为它雨润万物。叫声老师，柳岸因你而精彩！

楼文友： 05:25:2 这是一个被加速变化与快进的时代。无论城市中产，抑或小镇青年，无论社会精英，抑或草根平民，无不深处这一变局。我为文中的老人祝福：健康长寿！

4楼文友： 10: 5:00 不是喜欢早起，是因为我婆婆妈身体不好，每天到这个时候她就不安宁，86岁的老人家了，不敢大意。我们家是排班陪护，这个时候是我的活路，要煮东西给她吃，陪她说话。因此就顺便了，白天忙，也没有时间。编按不如意处你要海涵哦。

5楼文友： 11: 1:15 我们读到的是一首不离，不弃的唯美散文诗。一座因撤并学校被废弃的老校园，却因一个老校工的深情留守而保持春意盎然，从而给后人留下许多念想与叹服。欣赏佳作，学习问好

6楼文友： 14:54: 7 欣赏禾社佳作，期待精彩再次点缀柳岸！ 刘柳琴，邯郸市作家协会会员。自幼喜爱文学，笔耕不辍，全国第二届职工文学创作班学员。2012年荣登草根名博文化新人榜。已在多家站发表作品近百万字。

7楼文友： 08:01:10 狗给我的感觉是忠诚而坚强，与此同时狗的身上也体现出一种让人惊愕的野性之美。喜欢这篇作品，看到了作者的见解，让人觉得文章自有深味。这真是一篇值得一读的文章，真的很精彩，祝您创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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