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下班

文章来源:中山文学网  |  2020-02-24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姑姑就提着张罗好的礼品:一瓶‘西凤’酒,一条‘大前门’香烟,一包‘水晶饼’,说
走,找阎主任去。阎主任是百货公司的仓库主任,在那个计划经济物质紧俏的年代,那可是县城炙手可热、吆五喝六、说一不二的人物。县上的头头脑脑都买他的帐,经常刷条子给他,给亲戚朋友办一些事情。缝纫机、自行车、白糖、条子绒、华达呢、凡力帄,呢子大衣等等,就会令人羡慕地从库房提出来,那是需要‘走后门’的货物。见到阎主任,说明来意,阎看有熟人说情,又有‘人情’在那明明地诱惑着,心自慈了,就说好吧。前一向鞋帽组退下来两箱子等外品运动鞋,积压时间长了,不好卖,你就给个处理价,拿回去保准赚钱还好卖,但目下政策还不太明朗,你可不敢叫‘市管会’[注:市场管理委员会]收了。
王建国只好连声说着是是是,可带来的钱不够,急得他抓耳挠头,不知如何是好。阎主任是个精明、见多识广的人,一看阵势,就说,不要紧,先拿去卖,有熟人在哩!不怕。卖了你把钱带来,说不定还有货卖哩!闻言,王建国一阵大喜,脸上有点不自然的乐开了花。真不知道该怎么谢眼前这个救命大恩人。
等他把货弄出仓库,早已没了回小镇的班车了,姑姑就把他安排在单位的值班室。
值班室的老张头知道王建国明天搭车早,交待他早上如何弄好门后,就笑眯眯地回家去了……
正当他回味着昨天的这一切的时候,车子已进了小镇上的车站。远远地,他就看见妻子推着家里的那辆破自行车,深情而焦急地望着第一趟到镇上的班车。他第一个下了车,妻子已把自行车推到了班车跟前。看到他吭哧吭哧搬下来两个纸箱,她脸上娇娆地开起了一朵花。妻子把车头按稳,他一下就把那两个捆在一起的箱子,搭在了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夫妻俩推着自行车,来到了他们早已经看好的一块地方,小镇十字口向西不远的一户人家临街的门前。这家的儿子在外教书,家里就一个老母亲,人比较好说话。王建国进了人家院子,给老太太说好了,交了二毛钱的‘底子费’,就开始忙着摆开了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稀罕宝贝。
不远处的供销社食堂门口的大锅,忽忽地冒着粗粗的热汽。摆完货,王建国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妻子忙从布包包里给他翻出几个还算温热的金黄的玉米面馍,他一边蹲着一边接过递上来的玉米馍,便开始了狼吞虎咽……
街上赶集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这是小镇逢集的日子――――星期天。
小镇,是个有名的小镇。
说她有名,早在解放前,这里就有城墙,有铺子,买卖还相当好。因为位置非常好,处在三县交界的地方,又是进出北方的交通通道,所以自古以来就已经显示出了非凡的魅力。尤其是她那富有传奇色彩的解放战争一页,平添了几多苍桑,几多历史的厚重。
那是解放战争最后的那一年,解放军发动冬季攻势,在小镇北边的壶梯山上,与从延安撤下来的国民党胡宗南部队,进行了几天几夜的殊死搏斗。就是空中力量飞机的支援,也没能改写已一败涂地的蒋家王朝的失败命运。小镇解放了,铺子失火了,死了好多好多的人。
刚刚结束的,那个后来被称作浩劫的十年之后,割掉了的尾巴也许还没有长出新芽,但一些蛰伏了、隐埋了一阵又一阵的民间的集日,在有着深厚土壤的小镇,却已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供销社依然是那样顾客盈门,在粮票布证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的小镇,供销社繁华依旧着最后的辉煌。
小镇上南街口跟往常的集日一样,这一天,也早就聚了一堆子婆娘、女子、小媳妇之类。她们个个拿着小篮篮,小心翼翼地提着鸡蛋,等着卖了好去供销社换回些盐、火柴、娃娃的铅笔、橡皮、洗衣粉等等生活用品。如果攒够了钱,又有布票,扯上点花花布,那就是非常开心的事了,是大姑娘、小媳妇朝思暮想的美事了。也有几个提了花公鸡、老母鸡的汉子,蹲在那儿等买主。几个转悠的穿着体面的中青年人,那是在‘倒卖’粮票布证。老百姓称‘黑市’的地方,‘市管会’的人经常光顾。如果前几年卖粮票布证被抓住了,那可不得了,‘投机倒把’的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但今天过集的日子,似乎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紧张气氛。那个姓邓的老人,在被这个批斗,那个声讨的日子过后,七十三岁高龄在中国那个最高领导人经常办公的地方,终于有了一席之地。似乎是第三次了,他依旧又爬了起来。所以小镇上已经明显的不是过去那个样子了。
王建国夫妻俩一直守着自己的运动鞋摊。虽说是等外品,但由于便宜,他又能说会道,一会儿一个‘百货公司’,一会儿‘百货公司仓库’,一会儿一个自己有‘路子’,口若悬河,自然销路不错。他的摊子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购买。


早上起来,听到生产队的打铃声,王建国非常开心,挣钱干活两不误吗,好。
生产队的铃声非常有特色,清脆、悦耳。那个‘铃’不是一般的铃,是生产队那一年去长宁河榨油的时候,村里的铁轱辘车,在长宁河半坡一个窝子给闪成两半了,没有用了,回来就挂在虎娃家门口的大树上派上了用场,全村男女老少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七十年代那可是全村的晴雨表。铃声代表了多少悲欢离合,代表了多少爱恨情仇,代表了多少苦难艰辛……
王建国来到大树下,在铃底下听生产队长安排完活路,就和他的那些乡亲们一同下地干活了。生产队今天安排锄地,小麦已经返青。地里的各种野菜不知在牺牲过多少代以后,依然郁郁葱葱地欢快地成长着,那是救命的菜。不管时空如何跨越,不管大地多么干旱、贫瘠,也不管外面如何风吹浪打,她顽强地默默地奉献着自己,救活了一代又一代的生灵。
那些妇女高兴的连说带笑,一边锄地,一边拾菜,好像生活没有什么烦恼似的,这下子回家中午又有了可口的添菜面了。王建国脑子里却走马灯似的不停闪过关为民的说话的样子,说过的话。连拾菜也忘了。临下工,他终于坚定了,不行,我得见见关主任去。
下午,还是锄地。他多么希望早些放工……
放了工,王建国夹起他那辆破自行车,去找关主任。来到公社院子,天刚刚擦黑。院子里三三两两的几摊人在谝闲传,还有下棋的准备收拾回房子……他去传达室问清关主任的房子,就直接去大院后边的那排窑洞了。
见王建国找上‘门’来了,关主任先是一楞,随即招呼他快坐下。又是倒水,又是找烟。王建国赶紧说不用麻烦了,抽我的,一样,一样。关主任接了烟,王建国给点上。关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串串烟圈,二人便落座开始了徐徐的交谈。
王建国给公社送村上的年终财务决算报表时,见过关为民。但那时他还没当主任,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今天这样子坐下来,弄得他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开口。
关为民先问:“你来有啥事,天都黑了。”
王建国见问,堆上笑,便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疙瘩。
关为民笑了笑,说,怪不得说你是村上的日能人,前几年大队年终决算,那一次少过你?前几天集日又摆了鞋摊子,你日鬼捣棒槌的,还真行。你没有记住我,我可没忘你。
原来,王建国那天给市管会说从县城百货公司阎主任处弄的货的时候,让正好上街路过的关为民听到了,他就给老王、老李顺嘴说了那句话,算是帮了王建国一个忙。【待续】

小镇六

王建国见关为民夸自己,也急忙没有插嘴。看他烟快吸完了,连忙又递上一支,才慢腾腾地问:“关主任,你看咱往后卖点货,成吗?会不会还‘割尾巴’”。
关为民听了,笑。
王建国一头雾水。
关为民吐口烟,说,建国呀,你脑子就是好使,就是想的多。最近我也注意了,上边现在不提那个事了。许多老人手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岗位,好多老同志也恢复工作了。从上往下,都是一样的。前两年,南方那个地方不是把地都包给群众去种了吗?
王建国说喇叭上好像那样说过。
关为民顿了顿,说,现在内参上也有讨论,上边啥情况都知道哩,都是实情。你就那样慢慢干。不要耽搁生产队的活路。不会有事的,放心。咱们这也快了,快学习人家南方那样搞了,也就是一、二年的光景了。
王建国暗自庆幸,一展身手的日子不会远了。从关为民那含蓄委婉、不紧不慢的话里,王建国吃了一颗定心丸。与自己胡想的差不多吗,世道真的要转了。
两人又谝了一些村上的闲事。还是关为民问的多,村上的啥好像他都那样想知道。怎么安排活路,怎么记工分,去年一个劳动投多少钱,村上还有没有留子种,五保户有几家,大队经常是不是开会,邻村那个桥坝现在修了没有,对拴找到媳妇没有……
看看时间不早了,关为民打发王建国赶紧回去。
王建国于是告辞了,骑车朝家去。
一路上,王建国浑身不知道那来的力量,竟然黑嘛咕咚的一路没有下车,高高兴兴回了家。
那一夜,他兴奋的几乎失眠。给老婆谈这个,说那个,东西南北,海阔天空,好像他自己的未来是那样的光辉灿烂,朝霞满天,他的梦不会远了,他知道。
鸡叫头遍的时候,在妻子的再三央求下,他才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王建国走后,关为民没有多少事,睡觉还早,坐在桌边,顺手拿起那本没有看完的书,欣赏起一首诗来,题目是《八十抒怀》。
八十毋劳论废兴,长征接力有来人。
导师创业垂千古,侪辈跟随愧望尘。
亿万累公齐破立,五洲霸权共沉沦。
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

共 5 6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七十年代末,还没有发布改革开放的政令,然而,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已经开始经商了,他们半是公开,半是偷摸地倒腾一些生意,那些国营单位不愿干的,他们都抢着去干。也正是他们,成了改革开放后,捞到第一桶金的人。这些人都属于中国的第一批富起来的人群,他们大多数,今天都家财几百万了。欣赏。【编辑:兰陵美酒】
1 楼 文友: 201 -05-04 01:52: 6 欣赏佳作,非常不错的文字,问好友友,祝你在文字中找到欢乐的净土!什么食物舒筋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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