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红尘有你小说
文章来源:中山文学网 | 2019-08-31
一
铁帽山农场是隶属大兴安岭地区呼玛县的一个偏远农场,因为农场附近的大山和军人头上的头盔极其相似,因此而得名。这里土地肥沃,山川秀美,早在六十年代就成为了本县的重要农垦区。直到七十年代末期,大批知青返城,农场才从繁盛走向衰落。改革开放后,铁帽山农场经过整顿划分,变成了现在的铁帽山村,归属北疆乡名下。本篇小说的主人公孙海涛就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他已经从年轻小伙,变成了一名头上已见白发的六旬老人。
孙海涛和老伴马淑香就生活在村东头的一幢建于六十年代的木刻楞里。这个季节,牵牛花爬满了木屋的院墙,远远望去,流光溢彩。木刻楞前的菜园里,满眼的绿色,争相跑出来,向过往的行人抛着媚眼。可是,这炎热里生出的丝丝清凉,并没减少屋内所有人的焦灼。孙海涛的老伴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他的一儿一女和他已经守了三天三夜。躺在床上的马淑香就像风干的蜡烛,进入了弥留状态。
这是二零一四年的七月十五日的下午一点多,马淑香从昏睡中醒来。她扫了一眼守在床边的儿女,嗫嚅着,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孙海涛把耳朵凑到老伴唇前,他清楚地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史清菡”。
孙海涛一怔,他望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马淑香,轻轻点头,孙海涛知道老伴的意思,因为在马淑香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她不止一次地和孙海涛提过史清菡,有时她的儿女们也在场。此时的马淑香看到老伴点头,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微笑了一下。然后,她安详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马淑香走了,儿女们哭喊着母亲,孙海涛站在一旁,却出奇地平静。孙海涛觉得自己已经对得起这个他不爱的女人了,他把自己三十八年的好时光都给了这个没有爱情,只有亲情的可怜女人。如今一儿一女都已经是当爹当妈,快四十的人了,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家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过了马淑香的三七,孙海涛给自己的两个孩子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想出去转转,散散心。然后,他在一天早晨,拎着那个已经过了时的,黑色的人造革皮包,踏上了远去的路。
孙海涛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直到冬天来临,仍没见他回转。对于孙海涛的悄然离开,村民背后有诸多议论。最靠谱的一种是,孙海涛去找他三十多年前的恋人去了。
孙海涛的儿子孙念清对村民的议论一直保持着沉默。对于父亲孙海涛的远行,他心知肚明。他知道,父亲是去寻找他一生最爱的女人——史清菡去了,父亲要赎罪,要和这个女人一起度过后半生。而这,也是母亲马淑香所希望的。其实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史清菡的存在,因为那个时候母亲总是寻死觅活的。那时他还小,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终没能让父亲离开母亲,但是他却记住了,在家里,任何人绝不能在父亲面前提史清菡的名字,提了,父亲会流泪,母亲会对他轮笤帚疙瘩。史清菡是全家人的痛。至于母亲为什么临死时会想到父亲的情人,可能是人之将死,什么都想通了吧?母亲终于肯还给父亲自由了,让一个她一辈子视为情敌的女人,肯代替她,去照顾她的男人了。只可惜,他的父亲出去了几个月,并没找到史清菡。他的父亲说,找不到史清菡,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村子里的流言在继续,有的竟说,孙念清不是马淑香和孙海涛所生的儿子。这种传言也传到了孙念菡的耳朵里。她不知道这是真假,但是她知道她和哥哥孙念清的名字都跟史清菡有关。父亲也许是太思念那个女人了吧,在自己和哥哥的名字里分别包含了清菡两个字。念清,念菡,分明是父亲在思念那个叫清菡的女子啊。她不知道是该痛恨父亲,还是可怜母亲才好。
而此时,在大上海边打工边寻人的孙海涛,在一间简陋的工棚里,病倒了。他还能找到史清菡么?史清菡是不是还活着,在不在上海,对他来说还都是个谜。
二
孙海涛这一倒下,急坏了工头魏长喜。当初孙海涛能在建筑队站下脚,靠的就是魏长喜慧眼识金。魏长喜也是东北人,偶然见到了来工地找活的孙海涛,因为是东北老乡,就多攀谈了几句,结果很投缘。虽然孙海涛岁数有点大了,干体力活已经不合适,但孙海涛当过老师,做过会计,会写写算算。魏长喜破例留下了他,还给了他一份别人眼红的闲职——厨房采买,虽然工资不高,但是能经常外出,他在工作之余还能抽出些时间来,继续寻找史清菡。不曾想孙海涛一次外出买菜淋了雨,加上急火攻心,孙海涛一连几天高烧不退。不得已,魏长喜没理孙海涛的固执,硬是把他送进了工地附近的一家私立医院就医。
关于孙海涛为何来上海,在工程队里早已不是秘密。魏长喜更是被孙海涛所感动,对这个老汉的遭遇,充满了同情。他多次劝孙海涛,应该找媒体帮忙寻人,但是孙海涛不同意。他说还不清楚史清菡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生活,所以,他不想贸然打扰对方。魏长喜不止一次地问他,如果史清菡现在生活得挺幸福,他预备怎么办?孙海涛淡淡地说:“那我就悄悄看她一眼,然后悄悄离开。看到她生活的好,我死也能闭上眼了。”
已是六十五岁的孙海涛,每每提及过去都会热泪盈眶。在他的心里,这一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史清菡。一个二十二岁的未婚大姑娘为已婚的自己生下了儿子,在那个封闭的年代,那得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冒着多大的风险啊!舆论的压力,亲人的逼迫,同事的歧视,最终让他们这对彼此深深相爱的人,不得不成为了棒打下的苦命鸳鸯。这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她还好么?记得她给他的最后一封书信是三十年前寄来的,她说,她等了他八年,八年,抗战都胜利了,她就为什么不能和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呢?她说,她累了,她想嫁人了,以后不会再和他联系。
孙海涛接到信的那一晚,下定决心抛下一切,去找史清菡。没想到半夜老婆马淑香喝了农药,让他再一次没有走成。孙海涛看着哭成泪人的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不得不痛苦地又一次放弃了自己的真爱。
说到这,就不能不提孙海涛和马淑香的包办婚姻了。孙海涛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九五零年出生,一九七零年高中刚毕业后,在农场的小学里当了一名代课老师。两年后,孙海涛又被调到场部,接替了父亲,做了农场的会计。当年,不到二十四岁的孙海涛,在父母的撮合下,极不情愿地迎娶了丧母后、从山东投奔自己母亲的,大了他整整三岁的姨家表妹马淑香。孙海涛不爱马淑香,他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但是孝顺的他没能说服自己的母亲,在父亲的高压之下,他过早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如果,不是七四年的那个春天,史清菡和又一批上海知青来到了这里,也许孙海涛和马淑香的婚姻就不会出现危机了。
病床上的孙海涛,经过两天输液,病情已经明显好转。这天下午,他还悄悄溜出病房,在医院的走廊里转了几圈,不小心,被早上给他打针的小护士发现了。小护士十八九岁,稚气未除,她一边扶着他往病房走,一边生气的埋怨孙海涛怎么不通知家人来陪护呢。
孙海涛苦笑道:“我的儿女都在东北,这的亲人又没找到,能有工友把我送医院来,还经常来看我,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孙海涛的话,让小护士的眼睛瞪圆了,“这的亲人?你是来上海寻亲的?”
“是啊,要不像我这已经退了休的人,怎会跑到工地上卖命?”孙海涛笑小护士的惊讶。
“我说的么,看您的样子,就不像干体力活的人。”小姑娘快言快语。
孙海涛笑了,“姑娘,你说的还真不对,在老家,我这一辈子没坐几天办公室,竟参加劳动了。”
孙海涛没有撒谎,自从他七五年被扣上了“作风问题”的大帽子,他就被下放到猪场养猪去了。直到八十年代农场解体,孙海涛才算解放了。
“真不像,您看上去像文化人。”小护士摇摇头。继而又问道:“大爷,您要找的是你的什么人啊?没有具体地址么?”
孙海涛沉吟了一下,“我的一个要好的朋友,三十多年未见了。她居住的老房子早拆迁了,也不知道她搬哪去了。”
“上海这么大,那是不太好找。”小姑娘扶孙海涛躺下,帮他盖好被子,转身想走。
“是啊,我找了一两个月了,连她父母的工作单位我都去过了,可惜……。”
“怎么?”小护士停下脚步,问。
“唉,人家说,她的父母过世都好几年了。”孙海涛说完,眼睛有点哀伤地望着窗外,看上去那么的无助和无奈。这种表情深深触动了小护士柔软的内心,一种同情和怜悯,油然而生。小姑娘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大爷,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以前家在哪住?”
“她叫史清菡,是个文静清秀的女子。七十年代,是我们农场的女知青。后来返城,失去了联系。现在,她也得六十多岁了。她家以前就住在静安区的长乐路附近,她的父母都是医生,同在静安区的上海市第一妇幼保健院工作。”孙海涛垂下眼帘。他不会忘记,儿子就是在上海市第一妇幼保健院,被他抱回东北的。
“真巧,我有个太姥姥,以前是上海第一妇幼保健院的大夫。她今年都八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我帮你问问她。说不定,她和你朋友的妈妈认识呢。”小护士看上去很兴奋。
“真的?”孙海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点喜出望外,急急地说:“我记得清菡的母亲叫刘玉梅,当年是妇产科的主任。她的父亲叫史云鹏,是一名麻醉师。”
“刘玉梅?史云鹏?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小护士自言自语。
“耳熟?你要是认识,我可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孙海涛开着玩笑。
小护士调皮地冲孙海涛找眨了眨眼,“大爷,你和这个史清菡的关系不一般吧?她是不是你当年的情人啊?”
孙海涛的脸立刻红了,望着小护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小护士看着发窘的孙海涛,咯咯笑着,一溜烟地走了,关上房门的一刹那,还没忘了回头叮嘱一句:“大爷,你好好休息。明天,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三
小护士王楠十九岁,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大方泼辣,是那种路见不平喜欢拔刀相助的主。因为她不喜欢上学,初中毕业后,在父母苦口婆心的劝导下,勉强上了两年卫校,一毕业,就被父母安排进了小姨奶开的平安医院,当了一名护士。医院枯燥单调的工作,早已经让这个好动、好奇心强的女孩,感到了烦闷。孙海涛这个时候出现,无疑给她沉闷的生活注入一股新鲜空气。直觉告诉她,这个老人身上有故事。特别是当她听孙海涛说,那个叫史清菡的父母分别叫史云鹏和刘玉梅时,她当时就吓了一跳,这不是太姥爷和太姥姥的名字么?而他们也确实是从上海市妇幼保健院退休的,难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不过有一点对不上号,自己的奶奶和姨奶都不叫史清菡。但是她似乎听奶奶说过,姨奶奶年轻的时候,倒是去过黑龙江。
年轻人脑子活,王楠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先跟坐镇诊所的姨奶奶套套近乎,她有一种预感,说不定姨奶奶改过名字呢?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时间,王楠没急着走,她来到了姨奶奶史静的住处。姨奶奶的房门虚掩着,屋内没有人。
王楠环视了一下这个不到二十平的卧室,干净整洁。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桌,一把靠椅,靠墙一个立式衣柜。办公桌上有一台坐式电脑,一个装满书籍的便捷式书架,以及一个镶有姨奶奶全家福相片的镜框。王楠拿起照片,照片上姨奶奶和姨爷爷一副恩爱的模样,小叔叔和小姑姑看上去也文质彬彬的。这还是小叔叔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那年照的,可惜姨爷爷没有等到小叔叔结婚,他就因为心梗,过早地离开了。
王楠把相框重新立在桌上,不由慨叹,姨奶奶还真是个要强的人,姨爷爷走后,她不仅帮着儿女们成了家,买了房,而且小诊所也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变成了小有规模的私立医院。现在医院不仅购进了一些先进的医疗设备,而且聘请了几位知名度很高的从大医院退下来的专家、医师。现在除了内科、儿科,还增设了妇科、外科。对一些常规的手术,作为主刀医生的小叔叔,更是驾轻就熟。为了工作方便,姨奶奶吃住都在医院。姨奶奶每周只出去一趟,和自己的奶奶约好,一起去小叔叔那里看望太姥姥。
王楠知道姨奶奶马上就会回来的,她知道姨奶奶是个细心的人,绝不会大意到不锁房门就离开的。王楠从屋内退了出来,她知道姨奶奶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经她的许可,任何人不能进她的房间,动她的东西的。
果然,退到门外的王楠见到史静端着饭盒匆匆的回来了,老远就问:“楠楠,吃饭了没有?”
“没呢,今晚不是我的班,我一会儿回家吃。”
“也好,那你找我有事?”史静温和地问。
王楠为姨奶奶推开房门,随口道:“有点事,但不是工作上的事。”
“那进屋说。”史静让着王楠。
“好。”王楠应着,跟随史静进了屋。
“说吧。”史静放下饭盒,和颜悦色道。
王楠摸了摸耳朵,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姨奶奶,不管我问什么,你都不许生气,而且要如实回答我才行。”
共 60546 字 1 页 ...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以男主人公孙海涛与史静错爱一生的命运轨迹为线索,引发出一系列曲折的故事,时间框架伸展的极大,人物塑造的也很饱满。爱而不得,对于陷入爱情中的人们来说,不管身份如何,总归是一种悲剧。正如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身在咫尺,心却在天涯。小说文笔沉稳内敛,情感细腻,在滚滚红尘之中,一份真爱,确乎难说对错。作者在文章里深刻揭示了爱与等待的内涵,正因为这样一份无悔和沧桑,尘世才多了几分美好,只要心怀信仰,一定可以并肩战胜岁月的流逝,以及环境的变迁。感人之作,推荐。——:柳约【江山部精品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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