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高原五月散文

高原在五月天热起来的时候，宛若女人快要分娩一样，那一道道坡塬都隆起来了。热风轻轻地吹，整个原野、村庄、土路、麦场，都弥漫着热烘烘的有点晕人的油菜籽的气息和麦花的淡香。

随着即将临近的麦收，外婆的小脚儿不停点地在砖铺小院噔噔地走。她起得很早，大约鸡叫两遍，她就隔着窗喊舅父了：“你还不起？给驴再添一回草。”

舅父起来了，不停地咳嗽。后来，就听见刷刷地加草声及呵斥牲口的声音。再后来，又听见后院杏树下嚓嚓地磨镰声和舅妈拉风箱的声响。

舅父和舅妈吆驴车把油菜收回来了。不大的一堆，绿黄的，堆在麦场角落了。油菜不能在干熟了再收的，那样会落籽。熟到八成了，在场里沤上几天，然后摊晒，用木杈拍打。很有节奏的声响，便是五月麦收前的序曲了！

舅妈从西洼回来，那喝得空空的黑瓦罐里便装满了豌豆荚。豌豆荚还不大熟，绿绿的，嫩嫩的，鼓鼓的，就像毛毛虫儿。赶晚上地里人喝粥时就蒸上了。舅父坐在月光下石磨盘上喝粥，就酸菜玉米窝头。外婆坐在石凳上，撇着嘴，盯着他，问他：

“你看西洼里的麦子长得咋样？”

“不咋样，春天受了旱。”

外婆叹口气，撇撇嘴。干皱脸在淡月下折着无尽的纹沟。

舅妈用大洋瓷碗盛了蒸得熟热的豌豆角，放在当院砖铺地上。我和小弟便用手抓吃。外婆也拿了一个，慢慢地嚼，说：“豌豆角老了，咬也咬不动。”

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那豆荚用牙衔着，带皮儿一拉，青豆全在口里了，一股甜嫩的清香。不一会儿，脚边全是豆荚皮儿。

“别贪馋，吃多了，难消化。”外婆说。却把瓷碗又向我身边推。

“扁豆能拔了？”外婆又问。

“黄鼠糟蹋得厉害。”舅父吃罢晚饭，又咂旱烟。

“明一早拔。”外婆说。

第二天天麻麻亮，外婆吼起了我和小弟，来到北塬扁豆地畔了。

四野灰蒙蒙的，麦海平展展的，静静的，如一泼墨晕，有一股一股麦秸杆儿的清气。但东方已经泛白布谷鸟在不远的地方不住地“布谷，布谷”的叫。

扁豆一篷一篷的很低矮，全都干黄了。舅妈和舅父很快朝前面拨去了。外婆蹲下来很困难，她带了小板凳，便坐在小板凳上拔着。但，她显然是对庄稼活是熟悉的，不像我们用一只手拔。她左右手一前一后地拔，像平时拐线团那么自如，那只小木凳就不住向前挪动了。她拔了一会，觉得后面没有动静，回头看到小弟蹲在地头没动的灰草帽，就嚷，“你吃呀不，懒抽筋了！”

小弟便跟在后面，懒懒地慢慢地拨。外婆看见了又嚷：“死挨刀的，等回去熟你的皮。”

整整一天，我们都跟着外婆在北塬地里拨扁豆，拔得腰酸腿痛，手也肿涨得握不紧。太阳当顶，晒得人头上一把一把地淌汗。外婆的手被扁豆蔓弄得脱了干皮。她挪不动了就跪在地上拨。后来，便爬着，用一只手拔直到太阳沉在山后很久，高原又回到一种混沌灰暗的浓重中，地上漫上了潮气，脊背上的热汗也浸凉了，一家人才疲惫地坐在地头了。

那月儿升上来了，一弯金镰似的明洁。那隆起的即将搭镰的麦海的塬坡，浴在淡白如霜的月雾中。高原静静的，透发着一股浓似一股的、潮湿的麦香。

舅父和舅妈吆着驴车，装了扁豆蔓，如一架小山似的在土路上晃悠，在这夜的墨晕似的麦海里如一叶小舟。外婆拉着我和小弟的手，在那条细白月华小路上拱着腿弯走。她虽然尽力地赶，但显然不如早晨来时那么轻便了，而且扭扭地，小脚儿常被土坷垃绊了，几乎跌倒。

“啊呀，咋就忘了，给俄娃摘一把豌豆角儿呢？”

外婆忽然想起了，停了步。

可四野里的月雾更浓重了，风也浸凉，风吹拂着外婆那散开的小髻儿，一绺儿稀疏的灰发，在月光下颤颤的。

外婆一颠一颠地走，走在这五月的漂着麦香的原野上，村边的狗叫了一声……

共 1425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黄土地的五月，一片金黄，熟透的油菜里有：“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故事！塬上飘着豆香的土地跟辛苦劳作的人们仿佛就是一幅古老的画，涂涂打开，点缀着农人清贫的日子。作者用手中的笔，把一种原始，生态的美感描画，带给读者一份感动！【：幸福小草】

1楼文友： 17:0 : 6 这文章写得很有画面感！ 总有一份感动来源与文字，总有一份执着诱惑着人生

2楼文友： 08:08:52 欣赏老师美篇佳作，读一段清新淡雅的文字，如品香茗，淡香久远 馨香缭绕；读一段励志的文字，字里行间充满生机，时刻用 鼓舞和振奋人心；读一段溢满古典墨韵的文字，让人身临其境 感受迷人景色里充满的诗情画意，让人忘却纷繁 走进世外桃源；文字 随心、随意

杨柳春风文学社团部欢迎您继续赐稿！祝您创作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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