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发表

《狗日的粮食》——刘恒这篇发表于1986年《中国》第九期上的小说，一经发表，便因其独特的风格，引起文坛的关注。

乍看，这看似粗俗不堪甚至有点儿下流的标题，似乎有些荒诞不经。但像一个善心未泯而劣根闻名的痞子，由于恶心，促使你想去了解他，探寻他生活深处的一切龌龊。而读了以后才发现，这确实是一篇值得一读的文章。唯有这么恨极爱极的标题，才配得上这因画丑露骨而绝美的文字。

“背二百斤谷子”换回一个媳妇，因为脖子里长了个瘿袋，这买卖还要衡量值与不值。在那个缺粮的年代，人不如一代谷子值钱。生活剥去人尊严的外衣， 裸作为一个生物活着。活着的意义被放逐，存在只能酿出悲剧。

文章叙述这脏口凶心的女人被天宽领回家以后，先后给天宽生了六个以粮食为名的孩子：大谷，大豆，小豆，红豆，绿豆，二谷。然而生活并没有因为人对粮食的虔诚而改变，饥饿酝酿的故事，不断悲惨而荒唐地上演。最终，因粮而来，因粮而去，瘿袋女人因为丢了粮证，吃苦杏仁，寻了短见。文章围绕“饥饿”，“粮食”展开。饥饿让人触目惊心，粮食成为生活的全部，这一主题主要通过塑造的一个典型的女人——瘿袋来表现的。作者以鲜明而富有个性的语言，把这个女人连同那个时代写得露骨入髓。人的自然特性，历史的鲜明特征，作者的内心的痛和定，一俱呈现出来。

瘿袋这个典型人物的形像，是通过富有个性的语言表现出来的。瘿袋语言的个性，是脏字，脏字连珠，能让对手和对手有关的一切人受辱。说脏话成为她的一种不满生活的发泄，一种武器，一种埋伏在龌龊下不屈的力量。

故事开头，出了清水镇，天宽用二百斤谷子换她回家的途中，初问男人卖她的原因。“我让人卖了六次......你想卖就是七次，你卖不？要卖就省打来回，就着镇上有集，卖不？”出奇的快嘴唬得天宽慌了手脚。其实，慌了手脚的不是嘴快，而是平静。谈论自己像骡马一样地遭人买卖，像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淡然。“不，不卖”天宽结巴后定神决断。“说的哩。二百斤粮食背回山，压死你！”女人咯咯笑着撩前边去了。“笑”字，像一把滴血的刀，忽然豁开伤口，让我们看到长着肉芽的骨头，看到的是杀人生活的背后。

“瘿袋不碍生？”天宽问，“碍啥，又不长裆里。”“要啥生啥，你信不？”这儿，脏话成了调情的工具，让天宽进村时不再嫌弃她那瘿袋丢脸，而是他舍不下的一块乖肉了。

然而，脏话在瘿袋，是作为最锐利的武器使用的。当村里把囫囵坨没人要的两亩胡萝卜地拨给他们时，天宽的选择是苦着脸忍了——这是那个时代胆小怕事百姓的普遍选择。而瘿袋则一跃成为男人，又比男人多了些胆量和本事。她爬上猪棚顶：“猪哩，哪个托生的你呀？你前辈造了孽，欺负我家男人，今世你可美了吧？哼哼啥，看老娘拉屎给你吃，你是个臭了心肝的......”天宽让她下来，她骂：“你哑啦？尿挤不出一星，屁崩不出一个，？的你！我下去你上来，你给我吆喝，给我日他欺人精的祖宗......”句句骂猪，句句人不要听。脏话成了挑战生活的武器，让人在撕裂的痛感里感到酣畅淋漓。

脏话是在饥饿的肥沃土壤里生长出来的。

她和队长，和天德，和邻家女人发生冲突，皆是因为饥饿，因为吃的粮食，失去廉耻和怜悯。

当年他们山药丰收，天宽要接济天德家，饿怕的瘿袋不让。而日后，六个孩子逼得天宽到处借粮，天德未忘当年的账“你借不给，让瘿袋来？！”瘿袋骂“这是一个爷的种，日歪了的！”。大集体干活她偷工减料，四处找填一家老小肚皮的东西，队长怨她：“瘿袋长屁股台了，背不得？”“背不得，我腿根子夹......”“......你篓儿倒不空。”“空了不饿死你六个小祖宗？亏是天宽揍下了，你的种儿你敢说个？！”她将邻家爬过来的葫芦偷吃了，邻居嫩崽骂时，瘿袋骂得更鲜“心肝葫芦肉儿，你天生是个招人日的货哩，明儿记着，有骚憋自家院儿里，便宜自个留着.......”骂得邻家女人羞得只剩拔秧的力气。

饥饿滋生丑陋，邪恶；饥饿也剥去人的羞耻，让人心变得坚硬。

然而，从生活的缝隙看去，这个脏口凶心的女人，却是聪明和懂爱的。她从驮山炮的骡子屁股下接回一篮热粪，淘出粪里未消化的玉米粒儿，让一家人吃得香甜。她知道心疼天宽，让天宽歇着，独自一趟趟背山药种下山。让天宽在她走了以后，心痛这仁义的老伴竟去了。所以到承包的田里做活，时时要拐到坟地里去，小心拔土堆旁的杂草，他好悔！”最可贵的是，她能让一家子被饥饿逼迫走投无路时，又柳暗花明看到点点生存下去的希望。“收工进家手不知怎么一揉，嫩棒子、谷穗子、犁子、李子......总能揪一样出来。是饥饿让一个正常的生命，压成了丑陋不堪、不屈不挠而又可怜巴巴的畸形。文中说，祖祖代代而思的老事，两口子可是一天都不曾怠慢过，这老事就是粮食。饥饿变成原罪，粮食就是生命。

尽管对粮食如此虔诚，这个逞强了一生的女人，最终还是因粮送了命。

瘿袋在去买粮的途中，丢了粮证，她再也不想惦记吃，就吃了苦杏仁，自寻短见。瘿袋女人，因粮而来，又因粮而去，留在世间最后的脏话是：“狗日的！”“粮食......”.。狗日的粮食，是狠，也是爱。粮食是生存的根本，毁了瘿袋一生，也要了她的命。通过瘿袋在社会中作为生物性邪恶的一面的描写，让我们看到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饥饿。作者通过富有个性的语言，淡淡的，透着美和不经的文字，让语言和故事浑然天成，起到警世的效果。

瘿袋本是女人，柔弱无骨，变成流落社会的毒品，是饥饿世界的杰作。然而，这个罂粟花般的女人，她是天宽的药，药性如何，只有天宽知道。

共 219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不得不说，这篇赏析写得确实不错！通过作者对刘恒《狗日的粮食》作品里的人物——瘿袋这个苦命女人的到位解析，可以看出作者对《狗日的粮食》这篇作品是进行了反复阅读的，只有这样，作者才准确把握了原作的思想脉络，对小说人物有了正确的认识，才有了这篇精彩的赏析文字呈现给大家。作者对原作人物瘿袋进行了准确定位，体现了原作的社会背景，尤其对瘿袋的语言特点解析的恰到好处，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说话出口成脏，无脏不说的鲜活的人物形象，帮助我们加深了对刘恒《狗日的粮食》作品的理解，也从侧面反映了当时社会对人造成的心理畸变，反映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对现实社会的强烈不满，又只能借助这种形式表达的一种特殊心态。诚如作者所说，尽管祖祖代代想着老事，但是最终瘿袋还是死于老事——因粮而生，因粮而去，暴露了当时社会的阶级性，体现了一个时代的悲哀，让人读了不由得心痛。非常好的一篇赏析，作者对作品的解读合理准确，对人物的解析到位，文字从容，，问好作者。【丁香：指尖的阳光】【江山部·精品推荐 8】

1楼文友： 00:28:07 欣赏、学习！期待更多精彩！

回复1楼文友： 16:06:48 谢指尖阳光精彩的编按。

2楼文友： 2 :08:50 祝贺梅子作品加精！来，抱抱！ 做一个阳光的人，照亮自己的心，人生路上，坦然无惧！

回复2楼文友： 16:15:49 谢谢姐的鼓励，抱抱！

楼文友： 18:12:08 赏学丁梅老师精彩赏析！了解了特殊年代生活在底层的农民苦不聊生的境况。《狗日的粮食》初次见此文，从标题可窥见粮食的匮乏、宝贵。一句脏话，把粮食推上了得到它的高难度！赏析精彩、到位。行文用语流畅圆熟，大赏！新春愉快！

回复 楼文友： 20:25:40 谢姐鼓励，新春愉快！

4楼文友： 08:46: 0 祝贺加精！

回复4楼文友： 08:07:11 谢国涛

5楼文友： -01 17:48:42 读了赏析，如读了原作，一个时代的悲剧，一个鲜活的人物，一篇颇有深度的作品。 喜怒哀乐，人生百味皆成文。春夏秋冬，走过四季都是诗。

回复5楼文友： -05 10: 2:18 谢谢老师读评，遥祝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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