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你时笛声寒

文章来源:中山文学网  |  2019-08-20

我是清音,我爱的人他叫槿莫,初见他时莲花满湖妖妖灼灼,他骑一匹照夜白,白衣乌发广袖飘飘带着少年特有的不羁打马而过,彼时我与一众姐妹在隐湖采莲,莲香漫处,一见倾心。再见他时是在父王的喑烨殿,父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慈和,他说音儿,我替你寻个相公,你说好不好。然后我看见了他,依旧白衣翩然,风姿绰约,他端一青瓷小杯望着我温润而笑,说我是槿莫,安澜国的大皇子。看得出父王对他十分满意,是呢,那样骄傲的少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子会以那样从容不迫的姿态向我说话,很何况,是以一个尴尬的弱国皇子身份。父王说他必然不会做一辈子的皇子,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安澜国的王。我信。他说他会一辈子疼我护我尊重我,我和父王都很满意,只是当很多年后我一个人拂栏而望时才恍然想到,那时他说的,独独没有爱。

炮竹声声红帐延绵千里,花轿中依稀可以看到少年挺拔的身影,我不是笨蛋,我知道他娶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的父王,是啊,绿绮国,四国中最强大的国家中最受宠的公主,娶到我的好处自然不得而知……但是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就算是被利用也可以忍受……临近午时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安澜国的边境,我知道安澜国很弱,却不知弱到了这种地步,我看到安澜国的子民被追逐被欺辱,有头颅带着血液高高扬起又落入尘埃,兴高采烈挥舞着刀的是碧鸳国的人。

一支鲁莽的箭矢旋转着飞来,狠狠钉在轿子上微晃,犹如毒蛇的信子般耀武扬威,与此同时槿莫自马上一跃而下,剑光过处不断有人倒下,我看到我深爱的少年在一片血色中孑然而立,他对着某个方向目光肃杀:“滚回去告诉你们的王,碧鸳的玉玺,我要了……”良久后我听到耳边有人叹息,鼻翼间尽是清新犹如木槿的味道,是他的味道,他缓缓揽着我,下巴抵着我的肩,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是他的声音那么疲倦又无奈:“为什么我的国家就这么弱,为什么我的子民只能被欺凌?为什么父王从来就不信我?清音,我可以等,只是我的国家等不了,我的子民也等不了……如果你觉得委屈,就尽管怪我……但是我必须……必须尽快让我们的国家强大……清音,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微笑,指间戴的戒指刺着指节,生生的疼,槿莫,你不知道,只要是你的愿望,我又怎么会不帮你呢……何况你刚刚说的是,我们的国家。

入城之后并非我想象中子民的夹道欢迎,只是安静,诡异的安静,槿莫已经下了轿子,他冲我伸出手,笑容依旧明朗如昔——如果忽略他脚下漫延的红色鲜血的话。他说清音,下来,我们去看看我的好弟弟都做了些什么……

我点头,抿唇走下轿子,有血液渗透了脚上的绣鞋,高高的城楼上旗子猎猎作响,连盘旋的风都似乎带着鲜红的血色,接着我看到城楼上的少年一身的黑色戎装,表情高傲地立在旗下,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槿莫,忽然展颜而笑,他微微勾着嘴角,嘴角的弧度放肆而漂亮,他说:“哥哥,今天你大婚呢,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然后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数十个孩童:“哥哥你看,这是你收养的孩子呢,用你的王位,换他们继续生存下去的资格,你说好不好?”我扭头望向槿莫,他的表情依旧镇定,少年还是笑着,漂亮的眼睛带着猫儿般的狡黠:“看来我的好哥哥还是下不了决心。”猝然伸手,站在他旁边的侍卫被生生推了下去,颅骨碎裂的沉闷声音响开时艳色的血液像盛开的花朵般绽放,然后少年掏出锦帕拭干净手:“哥哥,如果你再不下决定的话,这些孩子漂亮的脑袋可就要像他开花了呦。”“你真残忍!”槿莫淡淡地说:“连追随你的人都下手。”少年眼神微眯:“你真是天真呢,王位,本就是垒在尸骨上的。”“是么?”槿莫忽然笑了开来,我看到他的手好像不经意间打了个手势,然后那个原本站在少年身后的孩子忽然出手,一把精致的匕首瞬间穿过少年的心脏,血液滴答而下,少年捂着胸口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你说的对,”槿莫笑若春风:“王位啊,本来就是垒在尸骨上的呢。”

有士兵请示怎样处理那个死去的弑君者,他淡淡开口,烧了吧,然后火光一片,他唯一的弟弟就这样在火光中尸骨无存,他却依旧漫不经心,只是牵了我的手,说清音我们走。阳光倾城,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我身边笑容清淡而无害,心肠却不知道弯弯曲曲绕了多少圈,可是,我依旧喜欢。

我想,槿莫是毒,是清音十八年以来见到的最致命的毒,安静,却深入骨髓。

时光荏苒

已是住入安澜国的第三年,我做了他三年的王后,见他的次数却寥寥无几。他终于得到了权力,亦有了实现雄心的资格,他似乎总是在忙,书房的灯火彻夜不灭,好几次见他都是行色匆匆,我看见他又削瘦了,曾经略显青涩的脸开始逐渐变得俊朗,虽然有些憔悴却愈发地显出王者的霸气,听人说已经他攻占了碧鸳。我知道,他是想统一四国,他是那样的骄傲,必然想要成为唯一的王。

我倚栏而立,恍然有泪划过脸庞,我听到有风吹过,长亭上的风玲清脆地吟唱寂寞,像极了某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清音,你后悔么?”身后忽然有人问。我知道,是槿莫,他的味道永远清新如木槿。

“那么你后悔么?”我转身,看着他:“虽然得到了王位却用了亲弟弟的生命做交换;虽然可以壮大安澜国却失去了自由。槿莫,你后悔么?”“没有什么后悔的,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些代价。”槿莫淡淡看着我,目光清亮犹如少年,但是他的心,我却永远永远猜不透。

“我也不后悔,就这样可以看着你,挺好。”我低头:“总比失去你要好的多。”

“呵呵……”我听到他在笑,他低声说:“傻孩子,你那么聪明,不如来猜猜我来找你做什么。”

我苦涩地笑:“还能做什么,碧鸳国你都能够打得下来,那么我们绿绮国便成了槿莫你的眼中钉,若不拔下来,你便寝食难安,对不对?”我看见槿凉的唇略微勾起:“清音你果然聪明,我不容许我的计划被打乱,就算一点点可能存在的失误都不容许,所以清音,我封印你的灵力好不好……”我点头,已经是退无可退,无谓的反抗只能表示我的愚蠢,灵力被封印的刹那我感觉力气迅速消失,他轻轻抱着我,怀抱冰冷而无情,一如他本人。

然后我被软禁在无忧湖下,他抱我下水的时候我看到我蓝色的长裙在水中悠悠飘浮,美丽却脆弱的像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可以透过无忧湖恍动的水纹看到冲天的火光,我想他已经开始攻打绿绮国了。

不得不说我的预感很准,因为当夜槿莫便来到无忧湖底,他望着我,神情疲劳眉宇间却是骄傲,他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他定会攻克绿绮,他说他要让安澜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他说清音,你等我……

他走后的那个夜晚我换上我还在绿绮国时常穿的白衣对着父王的方向盈盈而拜,我想我不是个好女儿。然后我喝了很多酒,午夜梦回时我看着我故国的方向心疼得不可自抑。那落日余晖下的威严城楼,那红莲满湖的碧水万倾,还有绣楼上闺中姐妹的低低私语……这么多的回忆,它们会不会也伴着我的绿绮灰飞烟灭?

接下来的日子我听到湖面上方的撕杀愈发惨烈,人的呻吟马的悲鸣终日不息,我想那片土地必然已被鲜血浸染,我开始迫切地想要出去,去看看我的国土还在不在,我的父王还好不好,以及……槿莫,他是否安康……

困局在两日后打破,那个花落无声的清晨,无忧湖的结界被人匆匆打破,我爱的人逆着光跌跌撞撞地跑来,无力地瘫倒在我怀里,他望着我,胸口是长长的箭,黑色的毒血不断不断地涌出,犹如最深的绝望,他低声说:“清音你恨不恨我?”我点头,然后我看到他眼中的光华瞬间敛去,他伸出手,带着清淡的笑抚摸我的脸,他的手无力垂下的刹那我听见他在叹息,他说:“是啊,你怎么会不恨我……”

我以为我流泪了,但是当我摸到我干燥的眼角时我忽然就笑了,我低头,吻上他的唇,他的唇很凉啊,就像他送我到无忧湖那天的风,冰冷到可以让人疯狂,我说:“槿莫你真傻,我恨你,可是更多的,是爱啊……”

当我决定去绿绮国的时候便已然抱了必死的念头,我找不到失去他以后我还可以继续活着的理由,所以我以叛徒的身份在绿绮国的大殿昂然而立,我听见周围士兵愤怒的嘶吼,他们说杀了她,我可以看到父王眼中的痛惜与不忍,他握剑的手在微微发抖,我知道,他想让我走,走得远远的,随便去哪里,只要是活着,就好。然后我微笑,猛然地跃起重重地撞上父王的剑。当剑锋划破血肉的声音沉闷地响开时我说:“父王,对不起……”然后所有光华刹那寂灭,我听见我的身体重重跌落在地,父王悲声的唤着:“音儿……”

君既已死,我又怎会独活,槿莫,你等我,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寂寞的,现在,我来陪你,你说好不好啊?

共 4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初见你时笛声寒,白衣倾心两心欢。文章的名字,便带了极浓烈的古风气息。清音对槿莫,是一见倾心,再见倾城,她明知道他的野心与欲望,却无法自持地爱着他。槿莫,一直在为着国事奔忙,一直忽视清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辜负了她多少。优美清丽的句子,起伏有致的故事情节,带着一种无奈的悲凉,使人产生共鸣。作者以一个女子的心理波折作为文章的主线,不断地波澜起伏中,所有的故事情节顺理成章。唯美、清新,雅致,又带着淡淡的小忧郁。喜欢,推荐!遥祝安好!【:紫玉清凉】

1楼文友: 15:08:52 好个痴情的清音,读来让人心痛。感谢赐稿江山,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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