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情牵梦绕的小山村散文

在那遥远的偏僻小山村，我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挥洒着汗水，春耕时扶梨破茬、压滚子，点谷子，种玉米、踩格子，耙水田地、撒稻种；夏锄时铲地，给玉米和高粱地锄草，还薅过谷子；秋收时割过小麦、糜子，拿过豆地、玉米地的大草，收割过高粱、黄豆，扒过玉米，还捆过玉米秸秆、跟马车挨家挨户分秸秆，在场院挑灯夜战拖拉机带动脱粒机脱玉米、赶石头滚子打黄豆和谷子；冬天抡镐头刨粪积肥、送粪，还参加了修水库的大会战……。在这里，我作为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在简单、繁重的劳动中不仅受到了体力的锻炼和意志的磨练，也找寻到了乐趣，在枯燥与寂寞的生活中也与村民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村南那道山岗上那年生产队种的黄豆，垄特别的长，有二里来路，秋收割黄豆，是又累又扎手的农活，夕阳西下，早到的社员，打来柴草隆起了火烧黄豆，谁也顾不了许多，蹲在冒着烟的火堆旁用蒿杆拨拉黄豆，只见嘴巴吃的黑黑的，开心的一笑，或许减轻了一天的疲惫。在西山半山腰有一块玉米地，薄薄的土层，锄头下去碰到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铲头遍地时，尽管蒿草长出一尺多高，但山里还很凉，我穿着薄棉袄，铲到地头累了就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透过树林望着那被遮挡的蓝天或闭上眼睛静静地喘息，顾不上地上的蚂蚁、昆虫在爬。村东是块川地，村前村后从山上下来的泉水小溪汇聚在这里，生产队开垦了一块水田，每到秋收，每口人分上几斤稻子。种完大田后，开始种水稻，修补水渠和田埂、耙地、放水、捞地，然后把事先浸泡好的稻种漫撒在田里，那时还没有育秧技术，靠自流灌溉。虽说是五月下旬，但山里的气温要比平原低几度，生产队仅有一双靴子，给了水稻把式穿了，我们穿着高绕农田鞋站在水里，冰的腿脚发麻，后几天干脆就光着脚下田，还能节省鞋。庄稼上场后，昼夜专人看护，我临时打了替班。场院设在村后半里多路的一块平地上，场院东侧有几座坟茔，白班转悠着不太在意，等到夜班就瘆得慌，再加上时有狼嚎声传来，盼天亮方觉黑夜长。等到煞冷了，开始打场，赶着马拉石头滚子，不停的转着圆圈，在冰冷的夜色里发出吱吱的响声。每次夜战打场，生产队都做一顿苞米茬子干饭，炖大豆腐的夜饭犒劳大家。西北风无情的吹来，雪花飞舞，哈气成霜，然而村前抡起镐头刨粪的我们却汗流浃背，摘下了头上的狗皮帽子，甩掉棉衣，头上、身上冒着热气并渐渐地挂满了白霜。踩着没膝盖的积雪，跟在马车后面往地里送粪，用手一块块把冻粪规则的摆成小堆。去西北沟拉枝桠材回来的路上，大车压碎了河沟的冰面，车轱辘泡在水里，好在小河是沙底，车老板吆喝着牲口，嘎嘎甩着大鞭，上了对岸，大家松了口气。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黄鼠狼！”顺着手指的方向，几个人蹑手蹑脚的向河边的塔头墩围拢过去，黄鼠狼与大家玩起了迷藏，费了半天劲一无所获。往回走吧，偏偏车轱辘冻住了，拖来拖去，好一阵子才转动起来。真是“黄鼠狼没打着，惹了一身骚”。

生产队里的“倌”很多，马倌、牛倌、羊倌、猪倌。每到五月初五端午节、八月十五中秋节，生产队里杀猪宰羊，好不喜庆。按户分割，然后抓阄，谁也没意见。每当这时，队里领导说城里来的青年不容易，总要给我们一些关照，于是享受了特殊待遇。瓜秋了，我们几个青年从村后的小路往山上走四五里路去生产队的瓜地买瓜。看瓜老头非常抠门，凡到瓜地来的人就送给你破烂瓜，想吃好的就得买，其实是记账，到年底分红时用工分抵，好在我们几个没有调皮捣蛋的，否则瓜地将会遭殃。进入腊月，家家户户开始蒸粘豆包，有好心的大嫂前来帮我们发黄面、做豆陷，金灿灿、香喷喷的粘豆包，那是很金贵的食品。劳动之余，我们去村东的河沟里扑鱼捞虾、捉林蛙；去山坡野地挖老蕨菜、小根蒜、婆婆丁、荠荠菜，还有叫不上名的山野菜；摘刺老芽、五味子；採蘑菇、木耳、猴头；打山核桃、山梨、山里红，榛子；药山鸡、套野兔、撵袍子；砍锄扛、镰刀把、斧把、锅叉……。每当回城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利品。

山里人很厚成，与他们相处的很融洽，至今一张张和蔼可亲的面孔，一件件令人难忘的事情，仍历历在目。后来一个临时帮助工作的偶然机会，让我告别了乡亲们，留在了离这个村二十里路的国营林场。这时村东那块地已被林场征用办起了苗圃地，说来也巧，我又来到这苗圃地工作，一个村里一个村外，相互之间像走亲亲似地，你来我往。苗圃地育苗、整地，上山挖树穴，抚育林打草等季节临时用工，优先村里人，冬季抚育伐剩余的枝桠材优先卖给村里人，能关照的就关照一下。在苗圃地工作，我有了重大的转机，不仅缘定终身，娶妻生子，又调到县里工作。回到城里工作后，生产队和乡亲们凡找到你办事都尽力帮忙。至今，我仍经常与村里好友通通，问候一声。

45年前，一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我来到了距县城一百华里的叫窦家屯的小山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窦家屯就坐落在大山的脚下，大山似两个桃子的，所以得名双鸭山。窦家屯在大山东坡的山脚下，共有七十来户人家，分两个生产队，在这个屯半里多路的山坡上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再往山上去，在山半腰的屯子里住着二十多户人家，从山脚下依次为第一至四生产队。窦家屯南的一道山岗与远处的山峰叠为一体，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林海山川；往村东是一块六七里长二里宽的狭长川下湿地；出了村北行二里路，翻过一道山岗，过条小河，前面又有一道山岗，山岗上是沙石公路，公路边上一个屯子住着四十多户人家，这里是第五生产队，也是生产队的大队部所在地，紧挨着的西边一个小屯是第六生产队，山岗向西北方向延伸，第七生产队二十来户人家就在大山东北坡的山窝窝里。这个生产大队三道山岗，形成两条沟，分布着六个屯落，七个生产队，第一、五、七生产队三个青年点共有知青三十几人。

我们五男六女十一名知青，是从县里来到这个人民公社一百三十多名插队知青中公社革委会打乱重分的，有的是同班同学年同学校的同学，有的是其他学校或街道上来的，大家尽管都是从县城而来，但相互之间还不是很熟悉。大家坐上生产队派来的两辆胶皮轱辘马车，崎岖的山路，马车忽上忽下，东悠西晃，生怕被甩到车下，到了屯子已是掌灯时分。我们的“家”就安在五保户张大伯家。大家摸着黑往屋里搬行李，生产队派来做饭的大嫂在煤油灯下晃动着忙碌的身影。大家在昏弱的灯光下仍然木讷地、机械地面向毛泽东主席的挂像进行所谓的一天 “三敬三祝”，然后就着咸菜喝着热乎乎的疙瘩汤。

昨夜抹黑进屯，并非悄悄而来，其实消息早已传开。第二天安排我们休息，大队会计、生产队长、民兵排长、保管员等陆续来到张大伯家以示领导的关怀，也有三三两两的热心人前来主动搭讪，试探的问这问那。我们也索性结伴出去转转，山里人老远就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我们，有的热情打着招呼，有的真诚的让进屋坐坐，还有的交头接耳在议论着，有的审视后默不作声而悄悄走过，还有的孩子们从身边跑过后不时的回头张望。

我们来到生产队，这里是社员的“家”。生产队坐落在村里偏东位置，是一个四合院，坐北朝南连脊的五间泥草房，西头两间是豆腐坊，一口特大的铁锅，里屋一盘石磨，两口大缸，豆腐包散落的挂在棚杆子上，满屋散发一股特有的煮豆子的气味，虽已初冬，仍有苍蝇飞来飞去。生产队的老会计自言自语的说，天不亮，豆腐匠就起来把牲口戴上蒙眼和嘴箍磨豆浆、熬豆浆、点卤水，然后或泼干豆腐或压大豆腐。清晨，人们拿黄豆来换豆腐。我深深的感到，这豆腐坊是大山深处村民们唯一的“副食品”基地。东头三间，另开东门，一个筒子屋，这是生产队办公、开会的场所。屋里倒是很宽敞，窗子上下两扇，上边是窗棂糊的窗户纸，下边均等镶着两块玻璃。墙上泛黄的报纸记录着那个“红色年代”的辉煌，放煤油灯的墙窝窝被熏烤的乌黑，裸露的柱角被磨得发光放亮半腰挂着马灯，大红纸写的几条“最高指示”还是那样的醒目，在西墙正中间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挂像，两边配有时髦的对联，横批是人人皆知的“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北边是火炕、南边靠窗子是一排用树木做的简易条板凳，靠窗边摆放着两张没有油漆的桌子、一个绛紫色的卷柜。三间东厢房是生产队的仓库，三间西厢房一半保存农用工具，一半作为草料间。开着北门的马棚在大门的东侧，一个车老板正在修理绳套。马棚南侧是羊圈和牛棚。大门的西侧是南开门猪圈。大门前的路边放着翻地耙地、种麦子用的的几件大型农具。后来才知道，这个大队当时仅有一台东方红链轨拖拉机。院子里有点北高南低的小坡，打扫得很干净。

村中唯一的一条土路东低西高，伸向大山深处。村前杂草丛生，溪水缓缓流过，村后荆棘遍地，山水冲刷出深深的沟壑。大山和土岗从三面挡住了人们的视野，只有沿着山川谷地往东望去才能见到十里八村，而后又是连绵的丘陵地。

晚饭后，敲钟响起，其实是敲破旧的铁铧，生产队召开欢迎知青大会。生产队的三间连脊房，火炕上、板凳上，桌子上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民兵排长把早来坐在板凳上的村民叫了起来，让给我们新村民坐。浓辣的旱烟呛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两盏煤油灯挑动着橘红色火苗，人们忽高忽低说着笑谈，小孩子屋里屋外跑着玩。“大家肃静，现在开会了”生产队长郑重的宣布。然后，领着大家搞敬祝、学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最高指示，代表村民表示欢迎，我们一一作了自我介绍并表了态，生产队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讲了话。散会后，我们夹杂在人群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住处去，山林笼罩，夜色茫茫，天空好像变得小了，星星也少了，惊醒的野鸟从头上掠过，不知谁家的狗叫个不停……。

从此，我们十一名在这小山村，开始了无奈与未知但确毫不动摇的知青生活。而后，又从这里一个个走出了出去，告别了这座大山，告别了小山村。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历史在开玩笑，已早有定论。但我至今仍无怨无悔的十分感慨、十分满足那段经历，因为这是从校门走向社会的第一站。

2 年后，已到不惑之年的我们五位男知青专程回到小山村。父老乡亲，我们没有忘记你们。好心的大嫂为我们缝补衣裳，大伯为我们用沙子炒苞米花、用火盆烧土豆，回城探家送我们干豆腐、大豆腐……，滴水之恩如泉涌。那熟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又把我们带回了当年。村子里仍然还是那条土路，泥草房少了铁皮房多了，务农的少了走出去打工的多了，贫困的少了富裕的多了，老人少了新人多了，就连当年风华正茂的生产队长已是满脸沧桑。

缕缕炊烟，轻盈飘荡；阵阵林涛，欢快歌唱；道道山梁，挺拔坚强；潺潺溪水，凌冽甘甜；暖暖春光，催人奋进；青青原野，竞相生机；灿灿金秋，果实满仓；皑皑白雪，晶莹梦幻……我坐在返程的车中静静地思索着、找寻着、期盼着……那情牵梦绕的小山村！

共 421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情牵梦绕的小山村】下乡知青的生活是艰苦的，然而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作者和村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生命里也烙下了那段难忘的岁月。其实，许多下乡知青都把在农村的经历归结为生长在第二故乡的岁月，于作者的文字中我也感受到了这样的体会。农村生活虽然艰苦，但质朴的乡下人却给了作者无畏不至的关怀与照顾，这是那份质朴情意的彰显。作为下乡知青，在那群质朴的乡下人中间体会到了友情与亲情的温暖，更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那份纯挚的情意。这篇文字作者以质朴的语言，和发自内心的情感为依托，为我们描绘了在下乡那段岁月里生活的种种，读来真切感人，回味无穷。同时，也让我们悟出了一个人生的道理：人生中情字最重！欣赏黑虎老师的真情文字，感谢支持东北！祝周末愉快！倾情推荐！【东北风情：彧儿】【江山部精品推荐01 102204】

1楼文友：201 - 10:44: 2 问好黑虎老师！祝周末愉快！秋日安康！ 精彩是寂寞开的花！

2楼文友：201 - 20:12:07 炒苞米花、用火盆烧土豆都是温馨的回忆。我也想念了，那都是儿时最快乐的时光！ 雪花飘落黄河边，融入笔中写华年。

回复2楼文友：201 - 10: 5:54 感谢社长彧儿精彩点评！

楼文友：201 - 08:46:41 往事并不如烟。那个年代，造就了那个年代的人！

4楼文友：201 - 08:5 :51 恭贺作品加精！问好黑虎老师！祝秋日安康！创作愉快！ 精彩是寂寞开的花！

回复5楼文友：201 - 1 :2 :4 谢谢罄语罄愿社长！看了你的就职演说很棒！送上祝福！

6楼文友： 14:19:59 这篇文章真的好！见文生情，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难忘的年代，那个 燃烧的岁月。看来作者和我有同样的经历。没有厚实生活积累是写不出来这样好的文章的。作者的文学功力也好，没有十年磨一剑的功夫，难见此文章。佩服。学习，欣赏。

回复6楼文友： 15:28:27 感谢文友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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