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丨魔鬼与上帝是一回事而我则选择了人

文章来源:中山文学网  |  2019-09-22

一切爱都是反对上帝的

世界显然是荒谬的,对我们来说,一切都以死亡而告结束。正因为人们害怕这种毫无理由的存在,也为了使自己确信能在来世获得某种补报,人们这才发明了上帝。然而对我们这些正视生活的人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为这些虚幻的东西费什么心思。当你指责我反对上帝时,你是搞错了,我怎么能去反对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呢?我是没有上帝的,我为此感到骄傲。

我曾在自己的剧本中试图表现一个和《肮脏的手》的主人公——青年资产者雨果一样与其时代的群众格格不入,并因此而十分痛苦的人物。他名叫格茨,他非常痛苦,因为作为贵族与农民的私生子,他同时遭到来自双方的排斥。问题在于他后来是如何抛弃“右”派无政府主义而参加农民战争的。但我想指出,格茨这个自由射手,恶的无政府主义者式的人物,他自以为摧毁了很多东西,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摧毁。他毁灭了人的生命,但没有破坏社会及其基础。他所做的一切最后都为主教所利用,这使他极为愤怒。他试图行使一种绝对纯粹的善,这也同样毫无意义。他把土地送给农民,可这却引起了战争,而土地也在一次大战之后被收了回去。所以,他想绝对地行善或绝对地作恶,可他能够做到的仅仅是毁灭人的生命……整个剧本探讨的是人与上帝的关系,或者说人与绝对的关系。

格茨发现:上帝完全无动于衷,任其所为从不现身。所以当失去信仰的海因里希使他注意到这一点时,他不得不得出上帝并不存在的结论。于是他觉悟了,回到了人类中间。建立在上帝身上的道德必然导致反人道主义,但格茨在最后一场戏中接受了适合于人类命运的相对而有限的道德:他用历史取代了绝对。

魔鬼与上帝是一回事……而我则选择了人。

当人信仰上帝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很可怜的东西:他必须抛弃上帝才能从废墟中脱身而出。

当两个人相爱时,他们便立即与上帝作对。

总之,我想说的是,首先一切爱都是反对上帝的,当两个人相爱时,他们便立即与上帝作对。一切爱都是反对绝对的,因为爱就是绝对本身。其次,如果上帝存在,那么人就不存在,反之如果人存在,那么上帝就不存在。

自马克思以后,哲学就是一种具体的社会活动,一种介入。在一个哲学家的思想与他作为公民的态度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有人说我想论证上帝不存在,说我失败了。但我像所有作家一样是个多体裁作家,如果我想论证上帝不存在,我完全可以使用论说文。……我不想证明任何什么。……我想探讨的是没有上帝的人的问题,这个问题之所以重要,绝不是出于对上帝的某种眷恋。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但20世纪的人们只是隐约为此感到不安,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16世纪那些思考上帝的人身上也存在着相似的问题。我想把这个问题搬到一个人的经历之中,《魔鬼与上帝》就是一个人的历史。

有些人指责我毒害青年,他们的真正意义在于掩盖造成这种堕落的社会原因。他们受了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文化的影响,他们在寻找某个集种种普遍原因于一身的个人,他们把某位作家当作替罪羔羊,同时却置集体的因素于不顾。

如果我能够相信一位作家可以引起自杀,那我将感到非常荣幸,那就说明他同样可以阻止自杀。然而我无法相信这两种说法。在我们的社会里,至少在我们目前的社会里,一本书不可能具有如此直接的作用。作家只能产生一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出来的,而且已经大打折扣的影响……

如果我们谈论身体及其最卑微的功能,那是因为我们不能无视精神是直接深入到肉体的,换句话说,心理的东西是与生理的东西相关的。……我谈论这些东西绝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在我看来,一位作家应该把握整体的人。……性别与思想是相互影响的,正如精神分析学告诉我们的那样,精神分析学极大地开拓了心理学的范围,可它今天还不太为人所知。

(: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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