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灰暗的笼罩在罗简辰的头顶

文章来源:中山文学网  |  2020-02-20


灰暗的笼罩在罗简辰的头顶,分不清是阴云遮住了太阳,还是烟尘漂浮在高空,充满了煤烟味老城,像一个永远都燃烧不尽的烟袋锅,从房顶或者是地上高耸的砖塔烟囱,吐出滚滚的乌云,还没等升到天空,就被大风撕扯的粉碎,没了痕迹。寒风如火车般呼啸而过,柏油路两旁稀疏的银杏树像枯瘦的非洲难民,挂不住半片叶子,却依然挺立在狂风中纹丝不动。

罗简辰拖着只剩一个轱辘的行李箱,把头深埋在衣领中向校门口走去。

行李箱拖在地上发出恼噪音,无论怎样理解噪音的概念,不管噪音是不是相对的,这也都算作是很纯粹的噪音。路边来往的行人已经被冻的的咒天骂地,听到这声音更是怒火中升,依然不忘抬下巴,顶着风骂道: 傻逼一个。

罗简辰听见了也是听不见,听不见更是听不见,四年的大学,让他对于这种话已经见怪不怪了,也许骂他 傻逼 是对他仁慈的羞辱。

罗简辰沿着路直线前进,路面被风扫的很干净,垃圾都被风吹到在墙角,四下空旷冷清。走过了一座实验楼,瞥了一眼篮球场上冻得手脸通红的运动健儿,罗简辰也轻蔑的说了句: 傻逼。

操场的东南就是学校的正门,正门两边树立的大门敦是用青灰色的砖头垒成的,像古的城门,可是又过于单薄,粗不过半米,由于雨水的冲刷和风吹日晒,砖头有的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黑色的砖心,远处看像一幅色彩斑斓的黑白画。这是一个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牌学校,起初是一个只有一个专业的职高,可是由于不断推移,这所学校也在不断的升级,只不过升得比较慢,几乎是学校每年以新增几十个人的速度在扩建

门卫正点头哈腰的陪笑着把通行证双手递给一辆悍马,说了一幅: 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不用想,这辆车主一定是经常闻名,却从未见过的学校的行政级人物。

罗简辰眼下一路都是柏油,突然变成了水泥地,这就算到校门口了。他抬起头,冷风猛地灌入他的衣领,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今天是久违的回家的日子,罗简辰却没对形象做出任何装饰,斜长的刘海垂到鼻梁,遮住了上半边脸,只露出尖隆的鼻梁,和鼻梁下两片薄薄的嘴唇,和嘴唇下尖尖的下巴,想用刀刻出来一样,和尖尖的下巴向上铺展的白皙冻得粉嘟嘟的脸蛋。身穿深棕色的羽绒服,虽然羽绒服是鼓鼓囊囊的,却让人觉得羽绒服里面包的是几根肋骨和一根脊髓的框架。衣服下面是深蓝的牛仔裤,里面是今天刚穿上的秋裤,为了回家母亲在他面前少说几句话。脚上踩着一双翻毛的黄色大头靴子,两条腿像是两根筷子插在一个切开一半的馒头上。

又是一阵风呼啸而过,随即传来门卫的声音; 你,你你,我叫你呢。

罗简辰转过头来,见门卫从小窗里探出半张嘴,不耐烦说道: 对对,就你,你往边闪开,好狗不当道。

他有些迟钝的转过头,继续拖着箱子往前走,嘴里扔出一句: 好狗不咬人。

荒凉冷清的的校门外停着几辆车,和远处几个飘忽的人影,快要被风吹散了似得。是坐出租车呢?还是坐公交呢?他甚至忘了他上一次去车站坐的是车。

就在这时,不远处停的一辆车里钻出一个猴一样的人,矮瘦寸头,嘴里斜叼着烟卷。

那人向他跑来,脸上的笑把眼睛挤成一条缝,脸上的皱纹比猴还多,边跑边喊: 大外甥,我都等你大半天了,你可算出来了,让舅看你瘦没瘦。

他还纳闷,为什么见面不问胖没胖,而是为瘦没瘦,难道他想说明点什么?难道他知道 牢狱 生活?

他愣了半天,转了转很久没动过的脑子,像是一个生锈的轴承,吱嘎吱嘎的转着。许久,才想起来这个 舅舅 摸样的人。

他十几岁以前从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一天,不知从那块石头缝了蹦出一个舅舅。第一次登他家门,抱着母亲就是涕泪横流,听他的自述,这个和母亲异姓的 舅舅 简直比母亲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还亲。

这个 舅舅 现在就住在母亲的老家山东,母亲的爷爷的坟地就在他住的穷山沟里,他自说每逢清明十五都会去上山给爷爷烧纸送香。可是听母亲说她爷爷的坟地是在山下河滩的平原上时,他的脸立马从猴脸变成猴屁股了。可是眼睛转了几个圈,他就能自圆其说,并借此大说特说,说什么他看河滩风水不好,还说花重金在山上批了一块宝地,把母亲爷爷爷爷的坟迁到了山上,甚至又把每逢清明十五上坟的事说了一遍。

后来捋顺了关系,这个 舅舅 的爷爷的干爹是母亲的太爷。

纵使他说的再天花乱坠,归根结底他的目的就是来投靠有钱有势的,可是他犯了一个原则性的、方向性的大错误。他说拜祭的是母亲的爷爷,迁到风水宝地的是母亲的爷爷的坟,这一切都与有钱有势的父亲毫无关系。他的父亲甚至连他的姥爷也只见过几面,更别说棺材早已烂成泥土了的爷爷了。

这个 舅舅 见说了半天,父亲依然无动于衷,半点要收留他的意思,他还面露疑虑 难道我说把坟迁到我家院子里才行? 。显然他没有意识到方向性的错误。

最后母亲再次大发慈悲,见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堂弟大老远的前来投靠,也不好意思就这样给人家打发走了,就把他留下,在家里做些零杂的家务。

这个猴脑一样精的 舅舅 很快的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他当初说的时候就应该说是迁父亲的爷爷的祖坟到风水宝地,可是,他还就真记不起父亲爷爷的坟在哪!于是他除了在家中各种杂活中表现出勤快的样子,不可或缺的还有一件工作,那就是溜须拍马,每次都把父亲捧得触到月亮,又摘得星星。

一次父亲喝酒回来,伶仃大醉,刚进家门就瘫倒在地,恰巧被眼疾手快的 舅舅 看见了,立马过去扶起父亲,却被父亲迎头吐了一脸。可是 舅舅 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着说: 胃里的东西吐空了可不好,至少得留点肉什么的护胃。

父亲听到这话很是感动,慷慨言辞的拍着舅舅的肩膀说: 兄弟啊,你就是我兄弟,明天你就给我当司机,以后喝酒我就吐一半肉给你吃。

不知父亲说的是心理话还是酒话,第二天 舅舅 满脸堆笑的来到父亲那,把父亲昨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是: 您看司机这事 父亲抹不开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辞掉了那个开了十多年车的老司机,自己掏腰包让 舅舅 考了驾照,成了他的司机。

一晃过去快十年了,他一直是父亲的司机,凭借着他的翘嘴能舌,父亲对他也是照顾有加,让他把一家老小都接到这边来住了。为了表达对父亲的感激, 舅舅 把叫姐夫改成了叫哥,哥长哥短的的叫着,不像是弟,倒像个孙子。

舅舅热情的扑过来,一把接过罗简辰手里的拖箱,搂着他的要往车里走,以罗简辰的身高和舅舅的身高,舅舅只能搂住罗简辰的腰。这让罗简辰很不适应,随着风被吹到了车里。

罗简辰什么都没问,舅舅也没说明来意,只看着汽车缓缓地驶上了公路,罗简辰静静的坐在车自己,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天空下灰蒙蒙的城市。这个他曾住了将近四年的城市,但他依旧很陌生,他从没去过这个城市的服装商厦,没去过一次大型超市,他除了去过车站,对这座城市再无了解。罗简辰对于外界的好奇仅限于想象,他宁愿去想一座低矮的三层小楼里面的平价商品,与不愿去见摩天大楼里面慎人的标签。孩子的思维是可以无限延伸的,可以触及到人间的各个角落,而罗简辰这个长大的孩子的思维早就停止了延伸,像干枯的柳条一样,徒有其形,内质不存,可能是由于生活碰壁和挫折,让人的思维枯竭,与其说是枯竭,不如说是被日渐增多的现实牢牢的束缚了,停止了延伸。真的东西多了,假的自然就少了,懂得的事物多了,自然用不着去想象。难得罗简辰的想象,可以让他在自己的里靠着想象的补给,萎靡的活着。

自从你上了大学,咱俩就没见过面,现在都不敢认识你了。 舅舅开始主动找话说。

哦。

你在大学过得怎样,听嫂子说你快要毕业了?

嫂子? 罗简辰有些诧异。

哦,就是***,我这叫顺嘴。 舅舅一笑,显得很习惯性的。

我妈现在过的怎样。 罗简辰没有询问为什么改变称呼,这没什么意义,意义就在罗简辰和舅舅的心里。

挺好的,每天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顺便照顾你二妈的孩子。

二妈?

舅舅的一连两个你可能出现在他们谈话里的人称代词,让罗简辰觉得他真的是好久都没回家了,难道连血缘关系都改变了?但罗简辰依旧是他一贯的天塌下来都不会抬头看看的作风,对这种必然的微妙的变化保持着冷静的糊涂。

就是我二嫂,刚生了个孩子,白胖白胖的。 舅舅有些激动: 就和你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舅舅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又犯错了,连忙解释说: 看照片,看照片。

罗简辰面无表情的,朝着窗外,路旁的树和楼房快速的后移,让他有些眩晕。他发现他和舅舅的对话时毫无意义的,对于这个风里雨里雾里的马屁精,他只能敬而远之,索性闭着眼睛看在靠背上,关闭身体的所有系统。他甚至在脑海里面想象出了回家后的一幕幕,父亲罗文裕的伪善,母亲王新凤的妥协懦弱,父亲小老婆周倩的小儿得志,甚至包括舅舅的左右逢源。

舅舅见罗简辰半天都没有说话,对于他这样一个一分钟不说话嘴上就能生疮的人来说,这片刻的沉默都会让他觉得浑身难受,急需通过语言来缓解病痛。

辰辰,在学校没谈个小朋友嘛? 小朋友就是指罗简辰的女朋友,舅舅自然的说。

没有,我妈让你问的? 罗简辰本能的想到了母亲,因为每次回家或者是通电话,母亲都很关心他的感情状况,而罗简辰每次都以学业搪塞,而母亲竟然也信了,嘴里还帮着罗简辰解释 先事业后家庭 。

不是,当舅舅的关心一下亲外甥还不行?舅舅的份子钱可都准备好了,可就等着你娶新媳妇了。 舅舅一只手夹着烟头伸到窗缝里磕烟头,另一只手挑换车上的音乐,做出故意不握方向盘的样子,显示他高超的驾车技术。

像我爸那样的新媳妇? 罗简辰依旧面朝窗外。

舅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你得理解你爸,和***这么多年了,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舅舅拍了下脑门, 糟糠之妻,对,糟糠一样的妻子,糟糠是啥,那是喂猪的,你爸也该换换口味了。 舅舅似乎又犯了原则性的错误,罗简辰不仅是他父亲的儿子,也是他母亲的儿子。

罗简辰心中噌的蹿起一股怒火,但是这些年的隐忍,又让他把这口怒火吞到了肚子里, 我妈是糟糠,那你是什么?

舅舅犯错容易,发现和改正错误更快, 对对对,都是舅舅不好,舅舅说错话了,我就是想说

把窗开开吧,车里面太热了。 罗简辰打断舅舅的话,他不想听无谓的解释。

好好,打开。 舅舅应和着。

车窗缓缓的降下来,一团寒风忽的涌进车窗,瞬间车里面的温度全被带跑了。罗简辰把敞开的衣服合了起来,舅舅从车后镜里见罗简辰裹紧了衣服,有把车窗关上了些,留了一条小缝,车窗外的风吹着那条缝隙呜呜的响。

罗简辰听着音响里面放着满大街都是的流行草根音乐, 终于你成了别人的小三,我知道那并不是因为爱 。

舅舅又想张嘴说什么,坐在车后排的罗简辰向前探着身子,把音响的音乐调到最大,车子里面瞬间被音响的轰鸣声塞满,罗简辰感觉整个车子都在随着低音的震动而震动。

舅舅也不再说话了,罗简辰习惯了这种低音的轰鸣,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车子驶出了市区,驶上了高速。高速上的风更大,仍人能感觉到风撞击车窗的声音,窗缝的呜呜声也变大了,像是鬼在嚎叫,舅舅把车窗关上,又把音乐的音量调小了些,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喜欢把所有的音乐变成摇滚乐才够刺激。

车窗外的景物也由市区的楼群和人群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枝和电线杆,远处的山像是被剃的没有一根头发的光头,道路两旁一片片枯黄的田野。整个世界都在罗简辰的眼里失去了生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一点罗简辰做的淋漓尽致,因为他只有悲,无有喜。他夸张的储藏着自己心中的落寞,把世间的一切苦难强加给自己,别人口中的背叛、苟且,渐渐的三人成虎,也成为了自己内心对自己的印象。别人说他背叛了义气,他却说自己背叛了自己,是现在的自己背叛了过去的自己。悲剧不是两个人演绎出来的,而是表现出来的,一个人的人格像心一样被撕裂,变得支离破碎,即使被修复了,变得完整了,那也是一个悲剧,存在在一颗心里悲剧。

四年了,每天每夜他都在痛苦里面慢慢的熬煎,把他那颗完整的心熬烂了,把他的力气熬尽了,把他的心智垮了,把他的一切都毁了,却找不到真凶。清醒的时候他的痛苦来自,熟睡的时候,他的痛苦来自噩梦。一无所有的罗简辰只剩下记忆,而记忆又是他所不愿想起的,他曾逃避,逃避不得便试着逆来顺受,当他开始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开始爆发,但发现折磨的对象还是自己,他伤害不了任何人,他突然觉得人类原来真的会有无助。就像他吃了大半瓶的安眠药,却没有死成,最后他胃里面翻江倒海,在呕吐中又活了过来,难道命远真的是有定数?难道真的是连死都死不成?难道老天是想活活的折磨死他?让他在精神萎靡的世界里慢慢的干枯至死?既然是这样,他要活着,他要每天不停的呼吸,保持***的新鲜,他要睡觉,保持活着的状态。

四年了,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有幸的是人有记忆,不幸的是人不能选择记忆,可以选择,那么罗简辰会把所有的记忆都扔到大海里,喂鱼,被海水腐蚀,被浪花拍打,被太阳暴晒,让所有的记忆都化为乌有,连一缕烟也不要留下。

狼狗,熊猫,二郎,绅士,你们还好吗? 这是罗简辰每天都要不停的问自己的话。他时常会精神恍惚的呆在那里,想,你们在一起一定还是很快乐的,不管是恨我还是原谅我了,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一定会想念我的对吗?那么为什么不来把我带走,就连在我的梦里也是来去匆匆,甚至只有模糊的背影。

你们一定是原谅了我对吗?我是你们的兄弟啊,我没有怪你们把我独自留在这个曾经想一起逃离的世界,让我的灵魂在***上,却像孤魂野鬼一样漂泊无依,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们怎么还能恨我呢?

不,你们还是恨我吧,尽情的恨我吧,这样我呼吸的时候能更加的心安理得些。我说话的时候你们也不要理我,因为你们在恨我,你们唾弃我,用活来烧烤我的心脏,用锥子扎我们的记忆,用剪刀把你们的音容笑貌剪得支离破碎,最好用斧头把我的头砍下来,就像你们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是的血肉模糊。

罗简辰闭上眼睛, 兄弟们,你们还好吗? 他再次在心里问自己。他渐渐的觉得耳朵里面充斥的这首单曲循环的音乐,像一段刺耳的音波,让他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像被一刀剁掉所有的爪,疼痛而紧缩的章鱼一样。回家的旅程让他的记忆渐渐的明朗,而这音乐和汽车行驶的声音就是割开他伤口的柳叶刀。

《海阔天空》这正是他高三那一年由战歌变成了丧曲的流行音乐,让他忍不住回想。


冠心病心绞痛特效秘方
宁波中医男科医院
好医生祖宗宝是什么药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