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北岳的冬天散文

文章来源:中山文学网  |  2019-09-19

北岳的冬天,极冷,呵气凝冰,的确冷得够味儿。

一入冬,西北风漫卷寒流滚滚而来,秋天的影子就消失殆尽。不觉,天气完全进入寒冷的冬天了,树木凋闭,万物休眠,灰茫茫一片。这冬天,真是格外地冷。

舒展的大地皱起眉,光滑的脸上裂了拇指宽的缝隙,黑乎乎的,深不见底。愈冷,冻裂的愈宽,最宽的时候,似乎能轻松地伸进手去,寒气逼人,痛彻肺腑。手藏进绵袖筒里,抄着,有的人还专门做了皮护筒,里外毛,稍不小心,手就冻开了裂,肿成了开花馍馍。清晨,一说话,吐出的气就化成白白的冰雾,落在胡子茬上,挂了霜的庄稼茬子地似地,雪白,晶莹,老汉的长山羊胡早冻直了,乱蓬蓬的,仿佛深秋枯干的白草。山里孩子冻红的脸蛋,又成了沙皮山药。手脚,老像刚褪了毛的猪蹄,又胖又红;指头,似水地的红萝卜,粗生生的,带着浮肿。人,也随着季节进入冬天了,和自然一样经历着,磨难着,翘盼着。

北岳的冬天虽冷,却别是一番景致,冰封、雪飘,白色苍茫,很是大气、壮观,很像北岳汉子和女人的脾性,粗犷,凌厉,萧瑟中蕴藏着火一般的 ,在冰冷到极致时,就像储藏在山峦起伏大地深处的炭块,油亮亮的,一点就燃,爆发力特强。

二、凉粉

数九寒天,滴水成冰。

一般而言,夏天的凉粉早已收摊。但北岳恒山下的浑源城里,有名的几家凉粉滩,依然经营着,其火热劲儿,并不亚于炎夏。

冬天,我喜欢踏着严寒漫步黄昏的街头,顺便吃一碗凉粉。要么出校门一直往东,有一家知青副食门市部,打烊很迟,里面的灯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户,秋霜一样落在水泥台阶前,将空地上的凉粉摊映亮。若时间充足,又想转大街,就一路西下,到了沙豁桥,在十字路灯交汇的地方,摆着一家凉粉摊,矮桌子长条凳,摊主是位俊俏的小媳妇,包着虹红的线头巾,平日粉嫩的鹅蛋脸冻得通红,两只手抄在碎花棉袄袖里,等着客人。眼睛又黑又亮,像打磨过的恒山大理石,见你路过,更亮了起来,秀眉一挑一挑,甜生生地喊一声:“大哥,吃碗凉粉吗?”那吗字儿化了,弯弯地,很好听。手,早从袖筒伸出,麻利地老粉砣、切粉、切豆腐干儿,几乎一气呵成,等你坐下,葱花盐水、辣椒油、醋、香菜等调味品早打勾好,端到你面前,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顺便往你碗里放几颗莲花豆,意思说这是免费赠送的。那夏日里粉润的秀手,猛一看还是那么粉润,但仔细一瞧,山里的沙皮烧山药蛋似地,变开了白白的裂子,她们叫小孩嘴儿。捞完凉粉,切毕,指头红成了小萝卜,像刚从菜瓮捞出的腌萝卜。习惯了,就将这摊子叫小媳妇凉粉,她笑笑,默许了。几十年后,成了浑源凉粉的品牌,这时,当年俊俏的小媳妇,恐怕早成了胖乎乎的老大娘了,做了姥姥。

冬天的凉粉,和夏天相比,更晶莹剔透,捞出时,简直像一块碧玉,水润,晶亮,小媳妇说,像北岳山泉边的冰块,透心凉。切成细条,浸在盐水里,尤其是加了辣椒油后,变得更加通透红里泛青,像山上的红玛瑙。刀切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仿佛真有翠玉的硬度。但一入口,筋道中又是那么绵软滑溜,小鱼遇水似地,嗖地滑进嗓子眼里,进肚了,那种又辣又香、滋润、清凉下火的感觉,在瞬间凝固了,刻入记忆深处,永远不会忘去。

浑源凉粉,说是吃,还不如叫吸溜,更为妥贴,连汤带水,一股脑儿吸溜进肚里。偶尔嚼一下,遇见金黄酥脆的莲花豆,另一种油香味,便溢到舌尖,和凉粉的辣椒油味绝不相同。莲花豆相当有名,是地方特产,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油炸大豆瓣,由于工序配料的不同,这儿的炸大豆分外酥脆油香,油而不腻,脆而不干,据传说供佛时观音菩萨吃了都叫好,故名莲花豆。我一直疑心,像北岳的烧酒一样,其独具风味绝不仅仅是工序问题,还包含天然的水土,甚至气候因素。的确,同样的浑源人,离开这片土地,走出外边,摆凉粉摊子,虽也叫浑源凉粉,但粉的软硬度,辣椒油的香辣味,就没有那么地道了,总让人疑心,这真是浑源凉粉吗?自然,那莲花豆,常吃的人,嚼两颗,就知法道是不是从老家带来的。

初吃时,还冻得伸不开手,嘴唇哆嗦着,等一碗凉粉下肚,浑身便热了起来,也精神起来,一股说不上的热流,在周身流淌着,舒服极了。甚至不再有一点饥饿的感觉。和其它周边县区的凉粉比,从给的数量上来说,数浑源凉粉碗小、量少、汤多,但没有一个地方的凉粉,及得上浑源凉粉香辣的一半。一过秋天,都收摊了,唯独北岳恒山下,数九寒天,到晚上九点半前,漫步街头巷尾,心血来潮,还能吃上凉到心、辣到脚、舒坦到全身的凉粉。

大多时候,我是到东街顶头吃凉粉的,那里摊子身后就是副食门市部,花三角钱,就打一小把提烧酒,有二两多,倒在青花瓷碗,有小半碗,就着凉粉腐干莲花豆,慢慢地喝下去,最后把粉盐水汤一吸溜,暖暖的,舒服极了。若有心情时,就多打一把提酒,摊子上大海碗里还有熏鸡蛋,清一色的黍地沟咯咕咕红皮蛋,是带皮香熏酱醋泡过的煮鸡蛋,剥去皮,红白道儿相间,一片一片,云彩似地,吃起来相当可口,是下酒的美味小菜。直喝到汤清碗尽,浑身冒火,嗓子眼快冒烟了,微醉了,晃悠悠地回到宿舍,一觉睡到大天明。那凉粉的香辣劲儿,还残留在口角边,回味无穷,太阳快落山时,又想起了,馋虫蠢蠢欲动。

三、火炉

山里山外,冰天雪地。冷到了极致。但房屋窑洞里,却暖乎乎的,坐在热炕头上,似乎还感觉不到冬天的存在。

家暖一条炕。在塞北,这道理妇孺皆知,是多少代人的经验之谈,也是直接的现实。塞上恒山脚下的人家,自然也不例外,全靠一条热炕越冬。家家户户,都盘着一条通头大炕,炕西北角是四方的烧火锅台,烧炕做饭两用了。

当然,光靠做饭那点火焰,是不足以暖家的,还有地灶、土火炉,这些火,叫浮头火。

地灶、土炉,简单,实用,却很土气。自然还有精致的,城里极少数大户人家是铸铁火炉,有模有样,上面还有凸起的花卉,铜茶壶一坐,相当雅致。小巷的角落里,有许多铜匠、银匠铺,也生着一个小火炉,那是相当的精美,专门熔化金银的葫芦更精致,熔化的银水倾倒在精巧的模子里,就会铸出各样美观的手饰,然后细细打磨,就成了金银器,上边背光处铸刻着店家的名号。这小火炉,冬天就成了艺人烤手取暖的炉子,虽小,火焰极大,映红匠人红扑扑的脸膛。

初冬,除了烧火做饭,偶尔烧回地灶,家便暖和起来。坐在炕头,平日铺着狗皮褥子,旧时也有狼皮狐皮褥子,搭在腿上,盘着腿,两只脚压在腿下,脚一热,浑身上下便和暖起来。到数九后,就得生火炉了。有钱人家,是生铁火炉,白铁皮炉筒。铁炉蹲在当地,架上绒柴硬柴,覆上生炭,凌晨最冷时披着绵衣划根火柴点着纸,放在炉下漏灰处,窜起的火苗将绒柴点着了。不一会,外边的冷气从烟囱吸走热气,炉火便旺了起来,生炭燃烧着了,发出轰隆隆的燃烧声,炉弯炉筒处,甚至炉腰便烧红起来。这儿烧的炭,是清一色的青瓷窑炭,虽不像山外的炭油亮轻盈,可一旦燃烧起来,后劲特大,烧到底,还是大块的料炭,轻飘飘的,火山石一样,也不会化灰。而大多数人家,图省钱,烧自家泥得土炉。也盘在当地,用砖砌成炉型,抹上筋土酥土混合的泥,干透,过火后,再拿米粥汤一刷,和砖烧在一起了,比石头还要硬,一敲,发出轻灵的声音。这层泥土,也是来自青瓷窑或吴家窑的,几百年了,甚至还要久远,青瓷窑就以盛产陶瓷,特别是瓦盆大瓮著名,其土质的筋粘度,是其它地方无法可比的。

生着地灶或土炉时,人们会在漏灰的坑下放上十几个山药蛋,慢慢烧着吃。恒山周边的土地肥沃,山间的野草大多是药材,不仅羊吃了肉鲜味美,连土里生长的山药蛋,也和山外的不一样,焖熟时,变了裂,沙沙的,分外沙。坐在热炕上聊着家常,慢慢地烧山药的香味便从炉底飘出,愈来愈浓。女人便跳下地,拖拉着鞋,拿火钳或炉钩翻调里边的烧山药蛋,外皮由土灰变黑了,但不要紧,取后炕秃了的条帚一敲一扫,外边的焦皮掉了,露出黄黄的硬皮,虎皮虎皮,放在山条编得蒲箩里端上,顺便从腌菜瓮捞几根红萝卜,或挖半碗烂腌菜,就烧山药吃。咬一口,外皮焦脆,里边绵甜,烫嘴的山药蛋沙沙的,烂腌菜甜酸甜酸,吃起来香味满口。

男人们会倒半碗酒,就着烧山药蛋咸菜喝。

若有外地的客人,也喜欢吃这虎皮虎皮、热气腾腾的烧山药蛋。

四、烧酒

在我,对北岳烧酒的向往,尤胜于对北岳的向往。

这种向往,缘于叔叔带回的恒山白。每年春节前夕,叔叔回老家探亲,总要给我父亲带两瓶恒山白,揭开瓶盖,酒香扑鼻而来,父亲拿筷头给孩子们蘸一滴,一沾唇舌,一股钻心的辣,窜遍周身,暖暖的。每当这时候,我爷爷就说:“自古喝烧酒,下浑州。浑州水好、高梁好、人勤快,才酿得出这好酒。”

想象中的北岳很高,但不冷,飞瀑千丈,如练挂在山崖。漫山遍野全是红高梁,一片红,杆粗、穗大、颗粒饱满。大概北岳烧酒就是这水和高梁酿出的。至于如何酿造,真的想象不出,后来看电影《红高梁》,被那豪壮、火红的场景所感动,总觉得,烧酒都是那样酿成的,震天的号子,赤身的汉子,醉人的烧酒。

毕业分配工作,到了北岳脚下一箭之地的浑源城,就是爷爷说的喝烧酒下浑州的地方。走在窄窄的大街小巷,青石条高台阶上到处是小酒馆,没底箩子包着的红布幌,仿佛被烧酒浸泡过,远远地,就闻见烧酒的味道。一入冬天,天渐渐寒冷,喝烧酒的人便多了起来。小酒馆柜台前,都摆着两三个黑釉釉的大肚酒坛,红布包着圆木盖覆在口上,肚上贴着一个斗方,写着大大的酒字,透过坛壁,就闻得见弥散的酒香。三三两两戴着大耳朵兔皮帽子的汉子,一脚踏着地,一条腿弯曲着,脚踏着长条凳子,大碗大碗地喝酒。进门时,一说话嘴巴还冒雾气,胡子上挂满冰霜,一会儿,脸颊便红润起来,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划拳吆喝,几个指头便稳稳当当捏着碗边端起酒碗,吱溜吱溜地喝酒。

桌上并没有什么大菜,无非是肉片炒黄豆芽、炒辣子白、炖野蘑菇,莲花豆之类。最丰盛的时候,几个人要一只熏鸡,是纯松木枝加香米熏制的,特别有味,干而不老,香而不腻,是下酒的佳肴。自然,这种场合,少不了冰凉爽口的浑源凉粉,店里没有,店主早让女儿下沙豁桥或东街口端去了。

若是几个人打平伙,最好买两只野兔,或一只剥了皮的狗,水里泡半天,放在生砖地上吸一夜,剁成碎块,加花椒、干辣椒、蒜片、麻油,炒出香味,再文火慢炖,熟烂后,下酒特别香。事先从酒厂工人家里,买一塑料卡偷出的头槽烧酒,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划拳、打棒,醉倒一炕,炕烙乎乎的,身子飘飘欲仙,美美睡一觉,酒醒了,头不痛,身不软。

这烧酒我也喜欢,的确带劲,那种辣,那种绵长的酒香,并不是其它酒能有的。有时钱不足,没有菜下酒,几个人呵着气,围着原木圆桌站着,要三五碗烧酒,一人一大口,几圈过去,碗底全朝天了,浑身的热浪便往外涌,有些晕乎乎、飘飘然了。

想看酿酒,去过几回酒厂,门房不让进,只在外边看看,高墙大院,铁门紧锁,除了一股浓浓的酒香味,那院落和我所在的师范学校实在没有两样。听进过酒厂的人说,里边有两眼古井,泉眼很旺,酿酒的水就是从井里抽上的,水,的确甘冽绵甜,其它也只平常。瓶装的烧酒,固然醇香,但还是不及从酒槽里直接接得头槽散酒,劲道更大。

最冷的时候,数九时,漫天冰雪,据说连山上的道士和尚,也抱着酒葫芦,猛喝几口烧酒,暖身子驱严寒呢。

五、女人

北岳的女人,是冬日里的一道风景。

浑源出美女,自古是出了名的。这里的女人,天生丽质,不像真正山里的女人,是红脸蛋、大板脸、黄牙齿,而北岳的水,将女人滋润的水灵灵、粉嘟嘟的,粉白的皮肤,嫩如当地有名的土桥铺葱管,一咬就破,流水。唇红齿白,那又百又齐的牙齿,如美玉一样,尤其是两颗虎牙,很显威仪,闪着滋润的光泽。浑身上下匀称、壮实,有北岳山岚的气韵;说话时,干净利落,有莲花豆的味道,自然也少不了辣椒油的滋味。这也难怪,浑源的凉粉,除了粉块的筋软通透,最有名的就是那辣椒油了,冬夏无常,哪个女孩不是吃凉粉、喝辣椒汤长大的,个性自然少不了泼辣劲。最令人惊奇的是她们的皮肤,海着吃辣椒油,却不会起痘痘,一直光洁如玉。那股飒爽英姿劲儿,却是骨子里的,学不来。据说,浑源的女人,做早大多是戍边留守的将士和北魏时出宫的宫女所生的,那英姿和美丽,是与生俱来的,得天独厚的遗传,以及北岳山水的滋养。

江南出美女,是那种烟雨濛濛里油纸伞下亭亭玉立的秀美,旗袍里的婀娜多姿。而北岳的美女,像北岳一样,是一种健康的俊美,美中流露出逼人的英气。即使绵袄绵裤、毛泊鞋、绒线帽,也掩不住风流英俊,像出生在恒山脚下穆家寨的穆桂英,大闹天门阵的英雄气概,自今依然回肠荡气。

共 62 2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寒冷、凉粉、火炉、烧酒、女人、骡道让北岳的冬天变得不再寒冷,让北岳的冬天一点也不空洞。作者罗列描写的几组画面把北岳的冬天描写的富有情趣,让读者有了心驰神往的崇拜感。文字优美,描写生动,言辞之间是对北岳的热爱与喜欢。北岳的冬天空洞迷茫,但又是另一番极致的美。北岳的冬天一派雪茫茫,却大气,壮观。凉粉是北岳寒冷夜晚中的一个火热的点缀,作者细腻地描写凉粉独一无二的地道味道,并且为路人取暖身心,是北岳的特色美食。火炉,让我们看到北岳人民的生活方式,并且乐观地享受着自己的生活。烧酒,女人和骡道更是让北岳的冬天富有 和活力,万物休眠的日子,这方子民依旧在追逐自己的梦想,翘首以盼那个明媚的春天。佳作,流年倾情!【:清鸟】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20:48:25 干净无尘的文字,喜欢这样的叙述方式,读着读着,似乎听到了春的脚步。

感谢赐稿流年,祝您愉快! 愿与你在茫茫人海中保留一份纯真与美好

2楼文友: 08:11:46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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